他从来,都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卑鄙小人。
等到屋外的婢女也相继离开,少年才翻身坐起,走到西窗下,打开窗子,从储物灵囊中取出一面铜镜挂上。
月光洒落在铜镜之上,铜镜上如风过湖面,骤然间泛起点点波澜。
江玄手掐法决,指尖上红光一闪而过,化为一层薄薄的光罩笼罩着整个内室。
忽然,铜镜中出现一个黑衣蒙面的男子。
男子朝铜镜这一边的少年拜下,口中道:“属下庚辰蛇,拜见新任西府君。”
江玄负手立于窗前,冷冷一笑,道:“新任西府君?怎么,你还惦念着那位旧主子吗?”
男子身子伏得更低,声音里没有一点情绪波动:“属下永远都只有一个主人。谁是西府君,谁就是属下的主人。”
江玄问:“十八水府中可有什么新的消息?”
男子道:“府君那日在魍魉道上诛杀了西南府君霹雳真人,此举引得十八水府诸位府君极为不满,纷纷请书上秉,要求太阴宫五位护法大人撤去您西府君一职。”
江玄毫不在意:“让那几个老东西闹去吧。还有——你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男子沉默了一会,道:“近来有不归寺的僧人乔装打扮潜入十八水府中查探,他们似乎在找一样多年前失落的佛门至宝。”
“哦?可查探出他们在寻何物了?”
“不归寺梵海青灯的灯芯,据说十多年前,还未走火入魔的九护法曾只身潜入不归寺中,盗走了梵海青灯的灯芯。九护法失踪后,灯芯也随之不知所踪。”
“影族探子探到消息,传闻十四年前,九护法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在一个叫游仙村的小山村里。”
“此事可已通报给几位护法大人了?”
“暂未。”
少年听到这个答案,满意地笑了笑,道:“你果然是个聪明人。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的主人永远只有一个。”
那男子躬身拜下,应了一声“是”,身影便化为一蓬黑雾渐渐消散。
铜镜中的影像消失,又变回一面普通的镜子。
江玄走到桌边坐下,斟了一杯冷茶,于黑暗中慢慢品完,等到月匿星隐,下半夜的梆子“砰砰”敲起时,才背上天机匮翻窗而出。
少年的身姿如同一只轻盈的燕鸟般掠身而起,足尖从屋脊上疾点而过,不过瞬息,便来到女弟子客院。
他跳入院中,走到一间厢房前,拂袖一震,两扇槅扇悄无声息地打开。
屋中人尚自酣眠,好似丝毫没有觉察到外界的动静。蹲在床头的十三郎醒过来,还来不及叫唤,就被少年单手捏住了嘴巴。
江玄以指抵唇,轻轻地“嘘”了一声,反手挥出一掌,房门又无声无息地合上。
江玄在榻边坐下,一手捏着十三郎的嘴巴,另一只手摸向少女脸侧,想要摘下少女耳上的银珠耳珰。
就在他的手指触碰到银珠,即将得手之时,少女忽然翻了个身,滚到床榻内侧,几乎整个人蜷进被子里。
江玄皱了下眉,抬手往十三郎头上贴了张定身符,提衣上了.床,单手撑在床上,倾身靠近那团被茧,轻轻揭开被子一角,伸手朝少女白皙小巧的耳垂摸过去。
他的手指刚刚碰到少女耳边蓬松的发丝,原本闭目沉睡的少女忽然睁开眼睛,两只圆圆的杏眸亮如星辰。
江玄微怔。
少女如闪电般探出手,握住少年骨节支棱的手腕,用力拉到眼前,撸起少年的衣袖,目光一扫,看到少年结实的小臂上印着一点醒目的红点,正是当日在黑水城中小魔头和她缔结心魔契时留下的印记。
今日在四方楼中见到母子相斗,又听了一番隐秘谈话,姜虞回来之后,越想越觉不对。
四方楼中的江玄不像初见时那位君子端方的江少主,反而越看越像那个早该死透了的小魔头。但从眉山夫人的角度来看,似乎这样的江玄才是真正的江玄。
姜虞心中隐约有了一些猜测,可事件之间的逻辑却叫她怎么也想不通。
虽然她不知道这位江少主在耍什么把戏,但现在终于可以确定了——这位衣冠楚楚的江少主,和那个丧心病狂的小魔头就是同一个人!
姜虞一想起自己竟然被人当成傻子耍得团团转,甚至还差点为那个小魔头的死掉上几滴鳄鱼眼泪,就忍不住气从中来。
她轻碾贝齿,抓过少年的手臂,狠狠地咬了上去。
作者有话要说:今夜之前的阿虞:江少主是个好人。
今夜之后的阿虞:江少主是个好人?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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