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齐双央有时候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是医术这门看家本事还是很拿得出手的。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卫安的小腿不再像以前那么僵硬,开始有了酥酥麻麻的痛感,偶尔还掺杂着恼人的微小痒意。
于是卫安又养成了新的睡眠习惯——在小腿痒意袭来的午夜时分勾住简梨的腿磨蹭,就像慵懒的猫咪借助绑着麻绳的猫爬架磨爪子一样。
这个动作仔细想来颇有几分暧昧,简梨一开始还会在黑暗里偷偷红脸,不过后来她发现害羞的只有她一个,卫安本人对此倒是坦坦荡荡,甚至蹭得十分顺手。于是她慢慢也习惯了,有时候被蹭得恼了就迷迷糊糊地伸手把人揽进怀里,顺势在他的发间落下一吻,以此换来大猫的片刻安宁。
这种夜半哄猫行为不得以地止于腊月初,因为年关将至,简掌柜逐渐忙了起来。
酒楼的账堆了好几本没看,还得倒出功夫来清算这一年来酒客赊欠的账目,顺便清点库房的存货、和肉商菜农续订新一年的交易、制定年宴菜谱以及修订望梨轩新一年的菜单……简梨一心想着趁年前赶快弄完,索性和卫安知会了一声后像之前一样直接住在酒楼。
同时,年终岁尾也意味着简梨与俞三爷的交手时间越来越近了。
这一天夜里,简梨一如既往地点灯熬油和账本上的数字大眼对小眼,忽听小五在门外敲门,说是一楼有贵客找。
小五的声音听起来不同寻常,简梨顷刻间就想到了来人的身份,她心下一沉,想着这一天终于来了。
小五提着烛台在前面引路,简梨顺着望梨轩的楼梯一节节向下走,终于在一楼和二楼中间拐角的位置看清了楼下坐着的人。
不是俞三爷,是另一个脸颊瘦削的男人,身边跟着俞府那个叫陈临的护卫,身后还站了几个短褐打扮的男人,瞧着天罡地煞的,一眼就能看出来是做什么勾当出身的。
小五是睡着的时候被喊醒的,身上只穿了件里衣,这会儿不知是冻的还是吓的,端着烛台的手微微发抖。
简梨从他手里接过烛台,轻声说道:“小五,你回屋吧,我有话要与各位贵客谈。”
坐在那的男人没说话,小五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两步一回头地走了。
“阁下是俞府的什么人?”简梨在男人对面坐下,神色平静。
“俞府的管家,俞福。”男人声音有些沙哑,“俞府这个月给简掌柜送了三封催交年终收成的信件,不知简掌柜收到了吗?”
“收到了,但是还没来得及看。”简梨答道。
“那简掌柜什么时候有时间看呢?”俞福问道,语气不自觉加重。
“我觉得今晚不错,俞管家认为呢?”简梨指尖轻点着桌子,笑着说道。
陈临把腰间的佩刀抽出了半截,显然对于这种虚伪的文字游戏有些不耐烦了。
俞福按住他的手继续说道:“听闻望梨轩今年收益不错,风头远盖过鹤阳城的其他酒楼,三爷说他不多要,只抽一百两银子。”
不多要?简梨在心里冷笑。
“我要是不给呢?”她收起面上的笑意,冷声问道。
“那恐怕简掌柜说了不算。”俞福放开按住陈临的手,面无表情地说道。
陈临上前一步,把刀架在简梨脖子上,示意简梨跟他走。
“杀了我,你们一枚铜钱也拿不到。”简梨看向俞福。
“杀了你,这酒楼自然就是三爷的了,反倒一举两得。”俞福讥诮地看向她,目光轻蔑,似是在嘲笑她的无知和自大。
“别在这动手,动静大,绑起来带走。”他转头对陈临说。
陈临上前一手捂住简梨的嘴,一手按住她的肩膀,他身后的人手脚麻利地拿出麻绳和手帕,在简梨的挣扎下熟练地把人捆成一团。
“把她带到马车上,叫人把后院那个处理了。”俞福吩咐陈临,自己则转身冷漠地走了出去。
简梨瞪着眼睛呜咽了几声就被人扔到了马车上。
马车的车轮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简梨背靠着车厢垂着头一动不动。
俞福用余光扫了她一眼,发出了一声嗤笑,“牡丹集会上把卫安那小子带走了,我还以为你是个人物,结果还是和以前处理过的那些臭鱼烂虾没什么两样啊。”
简梨嘴被堵住了不能说话,只是抬头用眼睛冷冷地看着他。
提到卫安,俞福突然来了兴趣,他俯下身,声音猥琐地问道:“卫安在床上也像一条狗一样吗?他那种腿不能动的瘸子玩起来很没意思吧?啧,那小子虽然长得好看,平日里却总也没个动静,连挨打都不吭声,像个死人一样。”
简梨的眼睛倏然沉了下来。
夜风吹起车窗帘,月光稀稀疏疏地落下来,照在少女的脸上,无端地有些骇人。
俞福不知怎的,心里油然而生一股恐慌,他愤然地踹了简梨两脚,见她吃痛地缩起了腿,这才平静了一些。
“福爷,到了。”马车走了一阵后缓缓停下,陈临站在车门外低声说道。
“嗯,把人带出去处理了吧,像以前一样。”俞福闭着眼睛吩咐道,自己并不打算从马车里出去。
车外是一片光秃秃的树林,冬夜凛冽的寒风刮过,发出呼啸的声音。
“不用了,我自己会出去。”少女的声音从身侧响起,俞福猛地睁眼,发现简梨不知何时自己解开了身上绑缚的绳索,正恻然地看向他。
“知道我为什么跟你们走吗?”简梨露出一抹森然的笑意,俞福眼中露出惊惧。
“因为酒楼的桌椅修起来很贵。”话音刚落,简梨一个手刀劈晕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