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儿园的孩子不多，大多是乡下务工人员子女，收费低廉，基本上就是一个单纯的托管所，可想而知付给徐琢玉的薪水也不会很高。不过胜在消息闭塞，大人们大多早出晚归为生计奔波，看新闻的很少，更遑论了解什么“少年防卫过当错手杀人事件”。
想必徐琢玉是很喜欢那里的生活环境的。简梨在心里猜测。
——
一转眼到了期末考试。
四中是按照成绩排考场的，徐琢玉在第一考场，简梨理所当然地去了吊车尾的第十三考场。
上午第一科考数学，卷子刚发下来简梨就看到有两道大题是徐琢玉画过圈的，她美滋滋地拿出一支中性笔开始答卷，心里想着，等考试结束之后一定要请小徐老师吃大餐。
交卷铃声响起，简梨合上笔盖，吐出一口气，满意地点点头——以卷子的难度来看，她应该不会考倒数第一了。
去食堂吃了一份盖浇饭，回来一看时间还早，简梨决定去第一考场拜拜徐大神。
没想到刚走到走廊拐角，就听到远处传来哄笑声。
她快走了两步，一眼看见徐琢玉对窗站着，眼眶发红，面色沉郁，而在他面前的窗台上，放着那个熟悉的黑色双肩背包。
背包贴背的一侧被人用小刀划烂了，背包一旁还有被撕碎的书和笔记，以及下场考试需要用的准考证，准考证上徐琢玉的二寸复印照片被人用小刀狠狠划了几道，空白处还被人写上了“杀人犯去死”几个大字，而在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躺着简梨前几天才从里面拿出糖块的黑色笔袋。
一群人围观着少年的狼狈，脸上是不加掩饰的鄙夷和嫌恶。
简梨走上前，握住少年紧攥的手掌，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掌心，然后回过头，声音很平静地问道：“谁干的，现在就站出来。”
大概是被简梨的眼神吓到了。人群安静了一会儿，没有人说话。
“很好，希望有的人不要做贼心虚，晚上吓得不敢走夜路。”简梨用余光扫过走廊尽头的监控摄像头，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
距离考试还有三十分钟，简梨快速把窗台上的书和准考证塞进虽然破烂但勉强能装东西的书包里，然后拉着徐琢玉往教务处走。
时间紧急，得先给他弄一张新的准考证。
教务处的值班老师是个新来的毕业生，小姑娘低眉顺目，在简梨的添油加醋下很快帮徐琢玉打印了一张新的准考证。
简梨把准考证塞进徐琢玉的手里，然后从自己的笔袋里抽出两支中性笔也一并放到他手里。
徐琢玉手里握着笔，半天没反应。
片刻后他抬起头，声音喑哑地问简梨：“我是不是真的不应该继续读书了？”
简梨被他的语气涩得眼眶发酸，她伸手摸了摸少年柔顺的短发，“不是的，徐琢玉，你不仅要继续读书，还要比其他人读得更好。从今天开始，我会一直保护你，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一直在你身边。所以，请不要退缩。”
八月的风穿过长廊，带走空气中凝滞的燥热，女孩抚过他头顶的指尖带着若有似无的柑橘香气。
——“……所以，请不要退缩。”
少年眸色深沉，长长地望了一眼女孩澄澈的眼神，无声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