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琼越想越气，嘴上越发没个把门的，刻薄的话像竹筒里的豆子一样喷涌而出：“你父母生了你真是倒了八辈子霉，怪不得一个坐牢一个疯了。我要是生了你这么个儿子，早趁你小把你打死了，还能留着你长大到处祸害人？”
徐琢玉猛地抬起头，一双眼睛黑得沉郁，映着脸上的淤青和血迹让人没来由地脊背发凉。
梁琼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半天没接上下文，待到回过神来又觉得羞愤，自己竟被一个未成年的小孩子唬住了。
一贯自视精英的梁琼脸上红白一阵，片刻后理智回笼。她伸手拢了拢散落的头发，轻飘飘地留下一句：“不说话就在前面站着吧，我现在很生气，不想上课了。徐琢玉，你想想怎么补偿大家因为你耽误的时间吧。”
说完，她捞起讲台上的课本和保温杯头也不回地走出教室，留下狼狈站在讲台上的少年和一屋子学生面面相觑。
先发制人地给徐琢玉扣上爱打架的帽子，面对赤/裸裸被孤立的学生不仅不闻不问，反倒利用“老师”这个校园里高人一等的权力身份借刀杀人，让遭受校园暴力的学生处境更加难堪……怪不得成为401连环杀人案的第一个被害人。简梨单手支在桌面上托着下巴，指尖无意识地在脸上一点一点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深意。
梁琼第一天走进教室的时候简梨就觉得面熟，而刚才那一刻她脸上瞬间闪过的惊惧表情则一下子与简梨脑海中倒在血泊里的受害者照片重合。看来连环杀人案开始的初衷并非是单纯的反社会行为，而是杀人犯有意识的复仇行动。
简梨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按照暗部的任务标准，徐琢玉确实不应该被审判。
——
原本安静的教室在梁琼离开之后逐渐嘈杂，一片骚乱声中班长唐雪从座位上站起来，冷着脸对徐琢玉说：“你现在应该去和老师道歉。明年就高考了，你这样对得起大家吗？”
见唐雪先出头，周围很快响起了附和声。
“徐琢玉，我真不知道你为什么还来学校上课，我要是你我就赶紧消失在大家面前。我可丢不起你这个人，还天天拖累别人。”
“就是啊，因为你在学校，我现在都不想来上学了。”
“真的，算我求你了，放过我们吧，你退学不好吗？明明连杀人这种事都做出来了，还装什么爱好学习的好学生样子啊！”
……
恶意的气球被戳破一个小孔，一群尚未成年的孩子们倾泻出最无辜也最具有杀伤力的刻薄。他们颐然地化身成道德上的优越者和受害者，自诩正义使者，将另一个同样无辜的孩子狠狠踩入无法翻身的沼泽。
简梨仿佛游离于人群之外一般冷眼看着，恍然间觉得人间有比暗部荒谬百倍的审判者。
片刻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直腾腾地从座位上站起，径自走上讲台，拉住垂着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的少年，目光匆匆掠过他空洞的眼神，声音冰冷地对惊诧的众人说道：
“我认为他现在应该得到治疗，而不是站在这听你们放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