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言曼声提醒:“王妃身子不适,娘娘赐了药,殿下快带王妃回去歇着吧。”
他额头青筋一?跳,抱紧了她,快步离开。
一?路车马轱辘。兰露柳风和霁月都在府里候着,一?见两人这样回来,都吓了一?跳。
府里顿时忙活起来。她浑身发烫,柴熙谕让霁月弄了一?桶凉水,又?怕她泡凉水伤身,便让兰露柳风拧了帕子给她擦拭。
来回折腾了好久,陆云娇总算清醒了点,却冷得打颤,用被褥裹了很久都不见好转。
柴熙谕见状,又?让人拿来几个火盆,热得他汗流浃背,脱得只剩单衣,她却只是好转了一?些,脸色仍然青白。
“还冷么?要不要再加被褥?”
她颤着摇头,带着哭腔说:“热……冷……”
身体里热得发烫,肌肤却冰冷刺骨,冷热夹攻下,她难受得抱着头来回打滚,哭都没力气。
柴熙谕抱着她,不让她滚动,以免她撞伤了自己,“母亲给你吃了什么?”
她抽抽搭搭地哭,“我?不知道……”
皇后得知她没和柴熙谕圆房,当即大怒。待她反应过来,想辩解时,皇后已经一个字都不信了。
更何况宫里自有验身的女官,验明正身后,皇后二话不说,让人端来两碗药。
第一碗是毒药,给她个暴病而亡的体面。但要继续维持越国王族的忠心,就得留下永嘉郡主。反正人还没走远,还来得及截回来。
她毫不迟疑地选了第二碗。
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能让永嘉郡主替她受罪。
喝下以后,就被关到了偏殿,直至他来。
柴熙谕猜到了是什么药,正要转头进宫要解药,忽然想起了李司言的话,顿时停住了。
皇后既然赐了药,就不会给他解药,只有那个法子。
可是陆云娇现在不清醒,肯定不会同意。他也狠不下心强迫她。
他坐在床沿,抓紧她的手,哑声说:“没事的云娘,过一?晚就好,我?陪你一?起熬着。”
柴熙谕轻抚她的脸,没想到她忽然捉住他的手,贴在他掌心蹭了蹭。
眼前的人和临安那个娇俏的少女悄然重合。他头皮一麻,仿佛不敢相信她做了什么。
她竟然对他撒娇?
“你哄、哄我?……”她抽噎着,慢慢说话,“我?难受,你……好久没哄我?了……”
他失笑,“明明你也很久没理我?了。”
他没被人关心过,也从来不懂如何体贴人。
被她冷落的这段日子,他束手无策,困兽一般找不到出路。
这样的她,他很久没看见了。
他指间的墨香充斥着她的鼻尖,陆云娇嘟起嘴,小馋猫似的轻咬一口。
“你都不问我为什么难受……”她想坐起来,却使不上力,“我?好羡慕,她……能回临安,我?做梦都想……”
柴熙谕目光微凝。
“你知道临安春天有多、多少花儿……”
“好美呀,我?小时候还下、下水……在钱塘湖里捉鱼……”
“挨了一?顿好打……”
柴熙谕只当她在回忆往事,耐心听她说。然而没等她说到秋天,她猛地踢开了被褥,抓着衣襟打起滚来,“好热……”
上次的药和这次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只有亲眼见识过了,才知道宫闱秘药有多厉害。
柴熙谕怕她伤到自己,强行按住她的手。谁知她歪着脑袋,瞅着他笑:“你不……碰我?么……我是你的……王妃……”
柴熙谕手都在抖,也不管她能不能听见,“你会恨我。”
她一怔,旋即一边喘一?边笑。
“没关系呀……你是、是李郎……是李熙让……”
不是柴熙谕,不是大周的皇子,不是建安王。
只是她在春天的临安,不经意间捡到的如意郎君。是她命中的小冤家。她会带着丰厚的嫁妆与他成亲,被他宠一?辈子,衣食无忧、鲜花着锦地过完这一?生。
简直是乱世中的南柯大梦。
现在梦醒了。
“没关系的……李郎,你要对我好……”她做梦似的喃语着,“要不然,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柴熙谕握着她的手,垂着双眼,轻声说了一?句好。
陆云娇乖乖躺着,他却起身离开了。
她叫了几声,却没得到他的回应,迷糊中有些委屈。
果然是个大骗子,都答应了,还敢跑……
她很是难为情,把头埋在被褥里,听见周围似乎有人说话,还有稀里哗啦的水声。
过了一?会儿,周围终于安静了,身旁窸窣着,有人靠过来,揽她入怀。
他身上还带着很清透的水气,陆云娇趴过去轻嗅,闻到了熟悉的味道,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云娘。”
她循着这一?声,小心翼翼地伸出胳膊,抱住了他。
烛光摇晃,悬在床帐上的两只香囊悠悠一?荡,系绳打着旋儿缠紧了,没多久就晃得掉在了地上。
温暖的烛火映在院中的桃树上。枝头桃花如云如霞,风过树梢,花叶被吹得沙沙响,露出了藏在树杈上酣眠的鸟儿。
风起雨至,桃花零落成泥,鸟儿躲在叶片下,被吹打出瑟瑟的呢喃。
春夜喜雨。
作者有话要说:放心吧会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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