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直且傻的云翳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出来吃这个早饭,好在那个叫小九的孩子开始点菜:“小笼包每种馅料各一笼,这些小菜每样都来一碟,再备好龙井。”
这也太能吃了点,云翳不禁腹诽。修行之人多半都是要少吃俗食清净内府,修为越高越吃得少,只是修为不够或确实嘴馋做不到清心寡欲才会主动吃俗食。
这个小九即便是修为高深,说到底也不过是个贪吃的孩子。
掌柜也有些惊:“全、全都要?”
想来是昨天中午吃的那些已经咂不出味来,岑丹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们会付钱的,这孩子比较能吃……”
这不是比较能吃能够形容得了吧?
“掌柜您去忙吧,不用陪我们。”
掌柜还在震惊里,有些愣愣地离开了。等后厨上了菜,掌柜又不信邪地回到饭厅,他偏要看看是怎么个能吃法。
先上了两笼包子,一壶龙井,小龙悠悠喝茶,云翳那边本就是想出来透透气喝个茶的,此时只想赶快远离这是非之地。
偏偏回房的路就是要经过那二人,云翳硬着脸皮走过,那孩子却突然开口了:“上盘不牢下盘不稳,徒有剑形没有剑心,只会一套残缺的扶摇剑法便以为天下无敌了么?我以为扶摇他本人已经够差劲,没想到徒子徒孙更不成器。”
技不如人甘拜下风,但说他自己可以,侮辱他祖师就不行了,何况这黄毛小儿只是修为高些,千百年前的事他又知道什么。云翳硬生生停住:“你说什么?”
“你听到什么便是什么,”小龙完全没有自己主动挑衅的自觉,吃下一个小笼包,还有些天真可爱地转头问岑丹生,“我说得不对吗?”
老实说,岑丹生不太知道,他觉得云翳应该挺厉害的。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挑衅,但是龙君说的都对。
岑丹生没骨气地点头:“说得对。”
“你!”云翳有些气急,他到现在都没发现这个岑丹生究竟有什么能耐,昨夜感知到岑丹生周身灵力后回去半宿没睡觉,思考了半天得出了结论:他和那小孩呆一块儿呆久了染上的!
不得不说其实他离正确答案已经很近,只靠着猜测猜到这里来非常不容易了。得出这种结论的云翳看岑丹生,就完全是副狗腿子相。
掌柜来本是想看这孩子吃饭的,看情况确实几位修士要吵起来了,说不定还要动手。他有心劝解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这段对话里就一个扶摇他是知道的,所以这位蒙面的修士是扶摇观的?明白这一层掌柜的更焦急了。
好在有人及时解围,一个浑身灰扑扑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拉着云翳的一只胳膊劝道:“我看你们也都是前往东海的修者吧,大家都是同道,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此去秘境艰险,多个朋友比多个敌人好,有话好好说嘛。”
看来这灰扑扑的男人也是个修士,只是在此之前并未显露过身份。
他明面上这么说着,暗地里又与云翳传音:“云道长和个孩子计较什么?童言无忌,等他长大了再回想,可不知多羞耻呢。那大人袒护自家孩子也可以理解,不过依我看溺爱无度反是害了他。”
低阶修士传音骗不过小龙的耳朵,他兀自吃着包子,从鼻子里哼出一声。而岑丹生就只能听见这修士说出来的那段话了,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体虚没治完,不然怎么会又开始冒冷汗。
没什么深仇大恨?那可不确实就是深仇大恨嘛……
不过小龙点的包子一笼笼上了,他没再理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族,岑丹生见状也软和语气与灰袍修士搭话:“这位道友说得对,即使是指点,我们方才也委实不该这样讲话。”
指点?你管那个叫指点?眼见云翳又要炸毛,灰袍道人连忙上前一步:“离东海秘境开启还有半月之余,也不算太着急,道友若有闲情,我们不如午后论道,互相讨教些道法。据我所知,此处也有不少同道。”
原来所谓秘境还有开启的时间?岑丹生眉毛跳了跳,斜眼去看小龙,小龙充耳不闻吃包子,好像即将要被探秘的不是自己老家。
岑丹生有些欣喜道:“道友若有意,那自然可以。说来惭愧,在下从小养在观里,这还是第一次出门,也未与与别派修者论过道。”
第一次出门,看年纪也是刚刚成年的样子,那有此言行倒是不出奇了。扶摇观这个云翳也是,从小呆在扶摇观,天之骄子初出茅庐,虽然实力强悍,但为人处世上就差得远了。灰袍道人在心里摇摇头,年轻人就是冲得很。
“那不如就今日下午,前厅论道,后院论法。说了许久竟忘记自我介绍,在下归一道高潜。”
归一道,听起来好像很厉害。岑丹生粲然一笑:“原是高道友,在下上清观岑丹生。”
高潜一下没绷住自己轻松愉悦的表情,瞪大眼睛看眼前这年轻人,与传闻中的岑丹生对比。
此人身形颀长面若冠玉,飞眉丹凤眼,不勾自笑唇。这都能说得通,世上长得好看的人多了去了,修行更是能排污去垢,通经清髓。可那眼皮上红痣一点,眨眼间隐现忽闪,盯久了似能迷人心智,这就不常有了。
而且他还带了个贵气的小公子……
高潜愣了许久,才说出话来:“久、久仰大名……”
这是真的久仰,高潜方才还想着要教教年轻人江湖险恶,现在不由有些后悔,自己可能是踢到铁板了。不过说不定传言只是传言呢,毕竟三人成虎,谣言的威力是巨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