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拾遗不置可否地打开帖子扫了一眼,看不出态度。洛姜紧盯着他面?容看,试图捕获一星半点的乐意或者不乐意。结果自然?是瞧不出丝毫。这么久了,还不知道宰相的涵养么?我?心中叹息,洛姜这般钓男人,真是比她姑姑更不济。我?的哪怕一点真传,她也?未学到,真是让人惆怅。
我?往他们二?人中间一站,十分顺理成章浑然?天成道:“昙花一现这样的盛事,自然?是人多?比较热闹。”
洛姜将我?排挤出去,贴近了简拾遗站着,“我?刚才说了,有请帖的才可入我?长公主府。”
我?不动声色瞅了瞅她袖底,似乎不见有多?余的帖子,真是个?目无尊长的没教养的小孩儿,不免又?将她早死的爹腹诽了一番,不过语气?却?是缓了一缓,“姜儿啊,你爹去时,怎么跟你托孤的?要你怎么待姑姑来着?”
“父皇说,凡事要敬姑姑三分,让姑姑三分。”洛姜倒也?干脆,直接流利地背了一遍,再天真无辜地将我?一望,“姑姑这样的身份,怎好同我?们小字辈一起胡闹?您都?是要嫁人的公主了,应待字闺中才是。一朵昙花而已,姑姑也?去凑热闹,岂不失了身份?”
这话听着耳熟,我?一时也?没得反驳的话。
简拾遗局外人一般,收了请帖,出言道:“昙花罕见,承蒙公主相邀,臣也?早就?想?见上一见。”
洛姜喜出望外,贴得更近了,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似的亲密无比地同简拾遗絮絮说起昙花如何如何来。简拾遗听得格外认真,不时出言发问,洛姜解释地自然?也?是无比卖力,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如同多?年前,简拾遗不厌其烦给她讲解二?十遍论语一般的有耐心。
二?人言投意合,边走边聊,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荷池的尽头。洛姜极是体贴地回头对几丈开外跟也?不是不跟也?不是的我?道:“就?送到这里吧,姑姑不必再送了。”
简拾遗亦回身,紫色官服袍袖旋起一阵微风,“殿下,告辞。”
我?站在原地,目送二?人走出府去。
第二?日,下朝后,我?勤政务实地蹲在批朱阁一整天,批完了所?有的折子。令何解忧侧目。
“公主这般勤政反常,可、可是出了什么大事?”落月捂着小心肝,无比担忧。
“必是被史官们的秉笔直书逼得,学不来太祖皇帝三更睡五更起,便要学太祖呕心沥血,奏章堆上死,做鬼也?霸气?。”侍墨出口?成章,断然?道。
“我?看呐,是失恋了。”绝代神医一副大家懂的神情,归纳道。
任由众人在门口?唧唧歪歪,本宫依旧忘我?地处理政务。
晚风吹拂之时,我?洗了把脸,素面?踏出了批朱阁。
趁人不防,出了后门。
崇仁坊,多?是公主郡王的府邸,我?的大长公主府距离洛姜的长公主府倒也?不远,半个?时辰不到,我?已不请自来。
门口?的守卫自然?是认得我?的,却?似乎是专门得了他们主子的吩咐,没有请帖的,一律不准放入,这个?一律不准包括了所?有人,自然?也?是包括本宫在内的。
守卫尽职尽责,吓得腿脚发颤,也?要将我?拦在外面?。我?不好太过为难人家,转身走了出去,向着正向这边走来的一个?少年公子款款一笑,“小公子,要入这公主府,得有请帖。”
少年公子脸红到耳根,忙取出袖中帖子,“我?、我?有……”
我?接过来,再对他笑了笑,“果然?有,没错。”
少年公子腼腆地笑着,松了一口?气?。
我?执着帖子转身走回府门前,甩给守卫。
“这、这这……”守卫显然?头一回遇到这样的情况,措手不及,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
我?畅然?入了洛姜府邸,好不热闹。不知多?少年轻男女受邀赏花,都?是京都?贵胄,官宦人家的小姐公子,一个?个?穿得花团锦簇,富贵无双。这无忧无虑的年纪,真是令人羡慕。原来洛姜有这么些同龄之交,难怪不稀罕从前的玩伴儿她姑姑我?了。跟这些小孩儿家比,我?定是无趣得很。
驻足观望了一会儿,便听身后有两个?少女声音议论,“这是哪家的小姐,连个?丫鬟都?不带,这般莽撞,也?想?来瞻仰简相么。”
“如今接到长公主请帖的小姐们,哪个?不是为着简相来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才华无双,虽说人年纪大了点,可相貌却?是清颜如玉,不是这些纨绔们比得的。何况还是未娶之身!”
“这些千金小姐们今晚可是个?个?打扮得赛貂蝉,跟她们站一起,咱俩没什么优势,不如,将前头那莽撞寒碜的野丫头叫上,给咱们作陪衬如何?”
直到二?人赶上来叫道:“喂,留步!”我?都?没意识到那是在说我?。原本一边听,还一边诧异哪个?野丫头竟敢闯进这样的场合。
一只?柔软的小手拍到我?肩膀上,“喂,叫你呢,好没礼貌!”
我?心下凄凉,自己?竟沦落到了野丫头的地步。
不好继续这么没礼貌地站着,只?好回身,歉然?地看着两位如花似玉的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