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袤的黑夜中,没有一颗星子。一轮暗淡的残月挂在天边,还被云层挡去些许。
城市似乎陷入了沉眠,高楼民居没有一丝灯光,在朦胧的月光下显出几分破败。市中心的小公园里,亮起的路灯并不能使人感到安心,在完全黑暗的城市里,仅有的灯光反而显得有些诡异。
滴答,滴答。
血顺着指尖滴落,在紊乱剧烈的喘息声中,简艽闻到了一股铁锈般的腥气。他知道自己的左边肩膀不太好,它已经彻底抬不起来了。
跑进公园前,简艽透过路边转角的交通广角镜看了一眼——
广角镜里的青年消瘦苍白,黑色发丝结在一起,贴着额头,汗珠顺着发丝流下,划过脸颊滴落在看不清颜色的T恤前襟上,左边肩膀拉耸着,血水浸透了衣物,顺着左臂滑落。
“呲、呲、呲。”
原本就不怎么明亮的路灯开始明灭跳动,简艽心脏也跟着紧缩了一下。
它马上就要追过来了!
简艽在公园里穿梭,他尽量捡着没有路灯的地方跑,但效果并不好。不论他跑到哪里,距离他最近的路灯总会立刻亮起。这是新世界规则给予逃脱者的惩罚,它指引着越狱者前来捕猎。
简艽的步伐越来越承重,但他不敢停。闪烁的路灯告诉他,越狱者越来越近了,不知道是心理原因还是什么,整个左臂开始感觉到疼痛。但上一管止疼剂的药效应该还没到,简艽低声骂了一句。
他在公园里绕了两圈,碰见一个女孩子从一扇凭空出现的“门”里跌落,对方同样身形狼狈,她看了一眼简艽,沉默的从地上爬起来,匆匆离去。也许是因为“门”的出现,越狱者的判定受到干扰,路灯完全熄灭了。简艽感觉自己左半边身体都痛了起来,他猫进一个草丛,摸了一下口袋,摸出最后一管止疼剂。
草丛发出刷刷的响声,简艽猛地转头,一只花狸猫窜了出去,他稍稍松了口气。完好的右手将止疼剂举到嘴边,简艽用牙齿艰难地咬开止疼剂塞子。他仰头灌下最后一管止疼剂,眼角余光恍惚间瞥到离他十几米外的香樟树后,一个拖着沉重斧头、全身铠甲的家伙站在那里。
简艽瞪大了眼睛,差点呛到自己,他扔掉止疼剂,撒腿就跑。
他一跑,那个拖着沉重斧头的家伙也行动起来。
铠甲在奔跑中发出沉闷的响声,斧头拖行在地面,拖出一条蜿蜒的痕迹。
简艽冲出小公园,冲到马路上,他知道自己跑不掉了,他得找一扇“门”去推开,而且必须是一扇“假门”。
这个世界在两百多年前发生过一次巨大的灾难,黑夜升起,然后再也没有落下。温度急剧降低,短短三天内,死去了数千万的人。第四天,太阳重新升起,但世界彻底变了。
新世界里到处充满了“门”,人们发现自己手上被套上了一只表,上面的72个小时正在倒数。
起先没有人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人们蜂拥研究着“门”,研究着“表”。他们发现,“门”可以被推开,但是推门的那些人在“门”打开的一瞬间都消失了。这一结果让研究“门”的人迟疑了,没有人知道“门”的另一边是什么。
没完没了的讨论和回忆在世界各地召开,当所有人的表上时间数小于12小时的时候,他们再也不用开会争吵了,因为所有人,都被身边最近的一扇“门”拉了进去。
新世界的第一代成员,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用鲜血和生命获知了最初的宝贵情报。
人类的生命被“控制”了。
控制者,正是所有人手上突然产生的“表”。上面的倒计时,就是人的生命时长,而“门”的存在,则可以让人类从中获取生存时间。
幸运儿们推开了没有任何危险的“真门”,而不幸的人们则推开了危险重重的“假门”,两种门都可以获得时间,只是后者需要完成一些任务。
从新世界伊始,人类挣扎求生的同时,不断完善着关于“门”,关于“表”,关于整个新世界的情报。
新的名词和不同于旧世界的世界观建立起了新的体系。
至今为止,这一体系已趋于成熟。
灵表,一个具象化的能量体道具,作为每个人都携带的道具,不仅记录生存时间同时也与“门”的联系最密切。当一个人类个体想要看见“门”的想法产生,灵表和存在于更高维度中的“门”产生呼应,让“门”显示在该人类面前。
简艽的灵表上,5391小时57分钟的生存时间绝对让大多数人眼热,这都归功于他预知系的天赋。两百多年后的新世界,从“门”中激发的能力不再被当做偶然的异能,而是划分成五个大类,数百种序列,这种精细的划分有助于序列拥有者能更好运用自己的天赋能力。
“门”本身在推开前,一切都是未知的,但简艽通过天赋序列可以判断出它的“真假”和难度,这就是为什么他的生存时间那么多的原因。
如无必要,他只推“真门”。
那必要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