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照耀着大地,火红的残云燃完了大半的天空。
屋内徐徐燃着香,缭绕着袅袅的印记。
鎏金把手的精致刻纹铜镜里,倒影着少女绰约的身姿,肩若削成,腰如约素,眉如翠羽,肌如白雪。一举一动都是恰到好处的惊艳。
萧姮倚在美人榻上,手执一卷山水游记。芊芊素手略微抬起,丝绸衣袖落下,露出了丝丝冰肌玉骨,白的晃人眼。
朱氏的人来了好几波,在外撒泼造谣,看样子要搞臭萧姮的声誉。
萧姮嗤笑了声,摆手叫人打了出去,将军府周围可不是那井底之蛙的村野妇人,岂是那么好糊弄的。
越发觉得这朱氏越活越回去了,这可是将军府,萧辙啃不动的硬骨头,她区区一介妇人,竟如此不自量力。
虽然不想搭理这二哥,但萧姮还是派人偷偷打探,她这二哥虽然素来混帐,却不是个没脑子的,今日怎吃了这么大个暗亏。
泓彤得了信,进了屋,小声回禀:“小姐,听说二少爷是跟赌场的管事起了争执,互相不服气才开了赌局,只不过技不如人,加上那管事的一直在挑唆,这才越赌越大,输了家底。”
萧姮手点着下巴,越发觉得不对劲,这明显是个局,引着人往下跳。
“赌场老板是谁?”
泓彤迟疑地低下了头,“这个,没有查到。”
萧姮暗暗称奇。
没有查到,萧府的势力都查不到,那这个人的来头还真是大,还跟萧家有仇,不惜花了这么多心思。
眼瞅着夜幕将黑,萧姮问澧兰,“萧璠怎么样了?”
澧兰苍白了脸,约莫有些被吓到,“被砍了手脚,一路抬回来的,血浸湿了衣服,朱姨娘喊了十几个大夫围着给他看诊。看样子,能抢回一条命就不错了。”
萧姮垂了眼睑,没什么表情道:“你们会不会觉得我过于心狠,若是变卖了我手底下的铺子,这笔钱我还是能凑出来的。”
四个丫鬟站在屋内,齐齐摇着头,她们从内心上觉得萧姮的不作为谈不上心狠不心狠。
又不是圣人,想当初自家小姐七岁左右却被萧璠推进了水里。
老夫人和老爷宠爱长子,雷声大雨点小地说了二少爷几句,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连禁足都不曾有过。
从那以后,小姐一介女流,却偷偷学会了凫水。
看着小姐害怕还坚定着脸不要命地往水里跳的时候,几个丫鬟都吓哭了,生怕有个好歹。
可小姐只是不轻不重地说了句,她以后不想被河淹死。
从小到大,小姐的东西被抢了多少,因着老太太的偏心,所有的错事都被二少爷推到了小姐头上。打手心,跪祠堂,请家法,什么没有用过。
要不是后来小姐独当一面,拿下府中中馈,这日子还指不定怎么难过呢。
如今这事,二少爷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旁人。
如今萧璠闹这一出,萧姮与萧家算是彻底断了连续。
那块压在心上的大石总算卸了下来。
萧姮又去找老头子下棋了,虽然老爷子棋艺不怎么样,打发时间也是好的。
今日老爷子桌上铺了大张宣纸,正弯着腰勾勾画画,神情怡然,笔触随意。
虽然头发花白,脸上褶皱繁多,脾气臭得像茅房里的石头,好话权当听不懂,一意孤行,执拗得跟个三岁小孩,念念叨叨的都是骂人的话。可是,他只是孤独而已。
内心里藏的是一整个天地,老爷子其实内心明朗,却不愿说而已。
萧姮安静地走过去,坐在一旁,乖巧地坐着。
老爷子哼着气,胡子翘了翘。接着画画。
画的是这两件小木屋,高山流水,葱茏绿意,生机盎然却安静如斯。
等歇了笔,老爷子抬了抬下巴,说:“去泡杯茶来。”
萧姮应下,刚起身,似反应过来什么,愣了愣。少顷,摇着头笑了。
等泡好了茶,两人又开始对弈。
老爷子端起一杯,看着萧姮,意有所指道,“丫头,你的茶我可喝了啊。”
萧姮歪着头懒懒道:“我又没逼你,爱喝不喝。”
老爷子又板起了脸:“嘿你这丫头,怎么说话呢。反正我不管,这茶我喝了。”
说着,慢悠悠吹着气,闻了闻茶香,才饮下一口茶。
两人一黑一白下着,没一会,老爷子的杯中茶便见了底。
老爷子抹了把嘴,回味着:“你这茶,泡得还行吧。”
萧姮笑了笑,眸光溢彩,眼里带着光。
“您快下吧,就等您了。”
“哎呀催什么催,小小年纪,这么急脾气干什么…”
约莫下了许久,眼瞅着天黑了,萧姮站起身,转着手腕道:“不来了不来了,太晚了,您哪,早点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