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等凶残的人才能说出这般无情的话。
曲晏晏不知皇帝是不是真缺水洗地,连忙求饶:“奴婢知错,求皇上开恩。”
秦煜刚下完早朝,这会儿要回龙乾宫更衣,眉梢一挑,随那小宫女跪地,抬步走上如意石台阶进了龙乾宫。
走在皇上身后的常福若有所思看了眼曲晏晏,待皇上离去扶了她一把,笑得如弥勒佛般和蔼,却也没说话。
宫里头的人越是阴沉越可怕,但笑容满面的和蔼公公也不见得是好相与的。
曲晏晏如今脚崴,不能自己走回去,坐上轻便小撵,催促两小太监快速离开。但两小太监却动也不动,曲晏晏脑袋发疼,略显纠结看向捧着一束玉兰花的喜鹊,笑容满面:“喜鹊姐姐回来啦!”
喜鹊的黑脸刹那间变成晴天,挽了曲晏晏胳膊,把玉兰花递给她:“有劳晏晏了。”
喜鹊是叶妃的大宫女,叶妃素来不讲理,而且跋扈非常。若喜鹊跟她添油加醋说几句话,曲晏晏小命难保。
她不得不一手拿玉兰花,一手提膳盒,一拐一拐踏上如意石台阶。回头恋恋不舍看向喜鹊,只盼她善心大发,饶她一命。
人间无情,喜鹊更无情。无情的挥手,如送走一缕无辜亡魂。
曲晏晏心如死灰,琢磨着该如何避过一劫。
嘉朔帝秦煜是个明君,虽性格暴躁,却不是滥杀无辜之人,宫人惹毛了他就罚仗责,宫妃惹怒了他就罚禁足。这也是叶妃有恃无恐嚣张跋扈的原因之一。
曲晏晏一瘸一拐艰难地踏上如意石台阶,常福笑眯眯迎上前接过膳盒:“姑娘先回吧,我替姑娘转交给皇上。”
喜意蔓延上脸颊,曲晏晏不忘递上玉兰花:“有劳公公,多谢公公。”
常福和颜悦色:“姑娘严重了,分内事情。”
常福把膳盒呈给秦煜,秦煜嫌恶挥手:“丢去喂狗。”
常福恭敬退下。
令暖奉上茶盏,秦煜轻轻抚上温暖的茶盏,浅抿一口,齿颊留香:“那丫头倒是有几分小聪明。”
令暖恭敬颔首,退在一旁,面无表情。
秦煜不喜冷面美人,跟她说话与自言自语没两样。招来方德:“那丫头是什么背景。”
方德早让人查过这个不知因什么缘由,入了皇帝法眼的普通小宫女,恭敬说:“百姓之女,江淮落户,父亲贪赌,进宫数月。”
听闻如此背景,秦煜俊脸多了两分喜意:“江淮是个好地。”
*
曲晏晏替喜鹊送了两日膳食,喜鹊便日日找上她,话里话外都不忘叶妃许下的恩典,还提过让她去兰德宫侍候叶妃,为叶妃效命。
而她送去龙乾宫的膳食,无论是乳鸽还是蛇羹,常福照单全收。
任务完成得超乎寻常。
喜鹊看她的眼神也越发满意。
曲晏晏甚是惶恐。
她的脚伤未好,日日奔波劳累,感染了风寒,躲在被子里努力喊冷。喜鹊知还要用她,没多为难,十分贴心找了治风寒的药材来,叮嘱她要好生休息。
曲晏晏千般万谢,终于把她给盼走了。
厚厚的被褥掀开,曲晏晏香汗淋漓,还未来得及扇风喘气,敲门声阵阵,吓得她又躲回被窝,心里恨得直骂娘。
小褛子的话隔着门扉传来:“晏晏,有人来看你。”
喜鹊刚走,不会如此快回头。
曲晏晏哑着嗓子,问是谁,还十分贴心说,若是无大事赶紧回吧!
门没上锁,咯吱一声开了。
曲晏晏躺在床榻上,厚厚的被褥盖在脸上,来个眼不见为净。
林静言蹙眉,拂开她身上的厚被褥,担忧问:“晏晏,你如何了?”
如今五月天,春风渐缓,夏蝉将至。曲晏晏一身宫装,头上两朵小粉花东倒西歪,发髻凌乱。她见是林静言,心头委屈,扑到她胸口:“姐姐啊!”
林静言当她不舒服,拿帕子擦她身上汗水:“风寒也不是这般捂着的。”
曲晏晏不敢跟她说实话,呜呜道:“我们老家的风俗就是如此。”
林静言知她孤身一人在深宫不好过,给她拆了发髻,让她换了衣衫,扶她躺好,宽慰说:“好生歇息,若要当差,我替你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