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姑姑家的路上，两人都很沉默。
最后，还是容羽先开口：“以后别去七中。”
“……”林妍妍低头，踢走一颗挡路的石子，“为什么？”
容羽看了她一眼：“七中都是些什么人你还不清楚？”
林妍妍：“……”
她很想告诉哥哥，你这句话可是把你自己也骂进去了诶。
仔细一想，又发现无可辩驳。
让人窒息的沉默再次降临。
林妍妍心烦意乱，想说点什么，却张不开口。
因为，她不知道能和哥哥聊些什么。
她们拥有同一个父亲和母亲，血脉相连，一起成长，理应是这个世界上最亲密的人。
结果，她们走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找不到任何一个共同话题。
林妍妍的智商足够支撑她在最短的时间里解答出最难的物理竞赛题，但现在，她却在“寻找话题”这个难题上被困住了。
找寻不到答案，林妍妍扭头看向哥哥。
林延锋正走在她左侧，双手插兜，脸颊一起一伏地嚼着口香糖，双眼漫无目的地望着前方。
林妍妍一直都知道自己哥哥很受女孩子欢迎。
在此之前，她无法理解：
摸着良心说，林延锋根本没有值得喜欢的地方。
他花心，不负责任，见一个爱一个，从不考虑以后……
这样一个人，怎么会有那么多女孩喜欢他呢？
直到今天的现在，林妍妍隐约知道了答案。
她叹了口气，莫名替未来嫂子担忧。
眼看着快到姑姑家的小区了，林妍妍不得不开口提醒林延锋：“待会到姑姑家，你可不要乱说话。”
林延锋这才扭头正眼看向她：“我会乱说什么？”
林妍妍认为他在装傻，上上次他乱骂一通摔门而出的情形她还记忆犹新呢。
“……总之，你心里有数就好。”林妍妍最后只能这么说。
***
到了姑姑家，林姑姑还算热情，招呼兄妹两坐下歇息吃水果。
作为懂事的乖孩子，林妍妍自然不会真的这么做——她主动进厨房帮忙——只有林延锋真的坐下拿了颗橙子开剥。
林姑姑已经习惯了，翻了个白眼，重新回到厨房。
客厅里，只剩林延锋还有他今年刚上初中的表弟，这小子正坐在一旁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
可能是一个人玩太没意思了，一局结束后，表弟抬头邀请林延锋加入。
林延锋抬眼看看电视屏幕，没说什么，擦干净手，接过手柄。
有了一个“小伙伴”的加入，表弟果然更兴奋了，一边打一边嘴里怪叫个不停，偶尔还直接从沙发上蹦起来。
而容羽表面上专心盯着屏幕，实际上却一直竖着耳朵，留心厨房里的声音。
林妍妍和林姑姑的谈话，隐约夹在水声、油声中传到客厅里。
容羽听见了“林延锋”的名字。
“小锋他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这是林姑姑的声音，“上次要不是我帮忙开口，爸妈怎么肯拿出他们的养老金。我可是听说了，对方家长说是拿不到足够的赔偿金，就要打断小锋的腿！”
“是……多亏了姑姑……”这是林妍妍。声音很低很小，一不小心就漏过去了。
“你也不要太让着他。我给你们的生活费都是算好的，你不要随便把你的给他。”
“……我怕哥哥从我这儿拿不到钱，就去外面弄。”
“嗨呀，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说句不好听的，你爸妈都死了，也没人要求你必须对你哥负责。他还是你哥呢，就算是同一天出生的双胞胎，那也是他先出来的。应该他照顾你才对，现在反而倒过来了。听姑姑的，别管你哥了，照顾好自己，你以后可是有大出息的人，可不能被他拖累！”
“……”
“你这孩子……”
“GAMEOVER!”
电视机的提示音让容羽回神。
他本以为是自己的游戏角色挂了，没想到却是小表弟的。
这就让他有些无语了——
自己持续走神，都能比小表弟玩得好，对方还是一直在玩……
小表弟明显也很不服气，小胸脯上下起伏几下，恶狠狠地：“再来一局！”
“随你。”
正玩着，厨房门被拉开，林妍妍和姑姑一人端着一盘菜走出来。
林妍妍一边走一边说：“我回去就把初中的笔记全部整理好，后天给表弟送过来。”
“好好好！”林姑姑眉开眼笑，“有你这个大学霸的指导，我就放心了。要是方便，把你的教材书也送过来吧，让亮亮沾沾你的聪明气儿！”
林妍妍迟疑一瞬：“……好吧。”
正在玩游戏的亮亮却叫了起来：“我不要我不要！你都给我买了那么多资料书做了，不要再看新的！”
“你懂什么！”林姑姑叉起腰，瞪起眼，“你妍妍姐当年可是全市中考第一！别人家的小孩想要她的笔记还要不到，你还不珍惜！”
“我就是不要！不要略略略！拿过来我也不看！”
“嘿！你这小子！”林姑姑来了火，走过去，“啪”地一下抢走亮亮的手柄，摔在茶几上，“还打游戏！你今天的习题做完了吗？整天就知道打游戏打游戏！好的不学学坏的。这样下去，不要说建秋了，好一点的公立高中你都考不上，只能去七中八中这种学校！啊？你说说看，上这种学校怎么办？你还想考大学吗？别到时候也被人打断了腿！”
“姑姑。”容羽拖长了嗓音，同样把手柄一甩，靠在沙发垫上。
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开口，林姑姑愣了一下，回头冲他讪笑：“小锋你别多想，我就是举个例子训训你弟，没别的意思。”
容羽跟着她一起笑：“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说，如果亮亮最后进了七中，我可以让我几个兄弟照顾他。他们正好在七中初中部，到时候直升了高中部，也能跟亮亮当个朋友。”
亮亮眼睛一亮，显然有些心动。
林姑姑却瞬间拉下了脸。
她最看重这个儿子的前途，现在听容羽说亮亮会进七中，就算只是可能，她也还是立刻把不高兴摆在脸上：“你说什么呢！我供你们吃供你们穿，就是让你们这么说你弟弟的？”
林妍妍：“……”她真是站着也躺枪。
容羽一挑眉，笑容加深：“你供我们？一开始不就说好了，这套房子给你，另一套收租的也是你的，我跟妍妍搬去最小的那套吗？我想，光是那套收租的租金，就足够覆盖你每月给我们的生活费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