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将杏仁饼送入烤箱烤制之后,跑去工具室找了半天,找了一个极其特殊的盛器出来。她以前在工具室里见过,印象颇为深刻,今天想起来,也是这个盛器给了她足够的灵感。
云林提着那枚盛器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三名评委聚在一起闲聊。她无意中听了一耳朵,只听酒神焦急地说:“她干嘛非要逞强做那么多种呢?”
“90分钟,6种口味的马卡龙,每一种都要做到完美,她确实给自己出了太大的难题了。”法福在一旁气定神闲地说,语气里甚至还有一点点讽刺。
云林听了才明白:感情卡罗琳娜给她自己出了这么大的难题,评委只要做一打12个马卡龙,卡罗琳娜竟然给自己提了要求,要做6种口味的这么复杂呀。
现在时间大约过去了一半左右,卡罗琳娜已经明显感受到了紧张。她很明显加快了动作,甚至还不小心碰倒了桌面上的一只瓶子,造成了更多的麻烦。早先还信誓旦旦地说:闭着眼睛也能做出完美马卡龙的卡罗琳娜,显然现在被自己给自己下的套给困住了。
世人大多如此,越是烘焙水平出众,越是喜欢给自己出难题,似乎最复杂的作品才能体现最高的水准,殊不知简单也有简单的好处与境界。
云林管不了别人,她赶紧回到自己的料理台——对于那一个一个待在烤箱里慢慢成熟的杏仁饼,她也没什么把握。自己的烘焙技巧和熟练程度确实不如卡罗琳娜,云林很有自知之明,这也让她更加专注,致力于把眼前能做好的事一件一件地做好。
她从工具室找出来的,是一张用麦饭石打磨成的石头盛器——近年来在北欧料理的影响之下,厨艺界使用石头盛器日渐风行。这些盛器大多保留大部分自然的风貌,只将一面打磨光滑,用以盛放料理。
但云林手里这张,却是一张六面完全打磨得光滑如镜的石板,甚至石板表面还划着细线——这是一张标准的围棋棋盘。原本云林也没想到,“厨神”的工具室里竟然还有这样稀奇古怪的盛器,但是她今天做黑白两色的马卡龙,正好可以用上这一件。
石板有些沉重,云林将它洗净擦干之后,干脆直接先把它放置到最后评委指定展示作品的位置上,再回头照看她即将出炉的杏仁饼——算时间,这些“小甜饼”的火候应该到了。
她在奔回自己的料理台的时候,刚好看见弗朗西斯烤制的杏仁饼出炉。
云林见到,脚下突然一个急停:这是什么样的巧合呀!弗朗西斯从烤箱里托出的烤盘上,整整齐齐码着的,一个个圆圆扁扁的,全都是黑色的杏仁饼,亮闪闪的。
他俩这又是什么样的默契,连这马卡龙的配色都想到一块儿去了?黑色的马卡龙,这可绝不是什么常见的“马卡龙色调”哦——
云林真的有点怕,生怕弗朗西斯下一刻从烤箱里又托出一盘白色的杏仁饼。
——那可就真说不清了。
还没等云林想清楚到底是什么“说不清了”,对面弗朗西斯已经感觉到了云林的眼光,抬起头,看见云林驻足正望着自己,年轻人忍不住扬起唇角,露出舒心笑容,仿佛只要云林能出现,就能给他带来信心与快乐。
云林看到那笑容,反倒也安了心,心想:撞脑洞就撞脑洞吧!反正他俩又没有事先商量过,光明正大的,这脑洞就算是撞了也问心无愧。
这时云林的杏仁饼也烤到火候了,她小心翼翼地把烤盘从烤箱里取出来,让黑白两色的杏仁饼自然冷却。
云林做了足够多的杏仁饼,因此将其中一枚裙边不太好看的切开来,检查杏仁饼剖面的质地。杏仁饼切开,云林见到里面不是空心的,就先松了口气。将马卡龙的杏仁饼烤成空心的,虽然外表看不出来,可是却非常容易因为挤压或者碰撞而破碎。马卡龙被誉为这世界上最“脆弱”的甜点,多半也有这个原因在。
现在云林面前,杏仁饼的剖面里,是细细密密的孔洞结构,看起来非常细腻,但是杏仁饼的表面则是光滑而轻脆的硬壳——她成功了!
云林将这半枚黑色的杏仁饼扔进口中,那浓郁的甜香混着黑芝麻的香气,将她“甜”得连眉毛都皱在了一起——好想喝一杯苦苦的咖啡呀!
“肯定会很甜的!”云林身边,酒神的声音响了起来。这个向来以高超的烘焙技巧著称的评委,似乎对云林此刻的心理了如指掌。
酒神拿起另外半枚杏仁饼,往口中一扔,嚼了两下,随即转头对云林说:“放心吧!质地可以,在馅心的调味上多下功夫,就没问题。”
云林得到酒神的肯定,心头一块大石头放了下来。她大声应“是”,再次去品尝已经准备好的两种馅心,对这场比赛的结果她已经有了底——这场比赛她将发挥出自己的应有水准,就算不能胜过别人,她也绝不会败给自己。
接下来,云林便进入了专注模式,她用裱花袋一一为杏仁饼挤上馅心,再将杏仁饼一对一地合上,黑色的杏仁饼配白色的馅心,白色的杏仁饼则配黑色的馅心。待完成之后,云林面前便当真是一堆“白加黑”,是一组极简风格,不带任何花哨的马卡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