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源的这一份早午餐,完全是中式的,看起来式样简简单单,不过是一碗阳春面、一碟开洋烫千张丝、一份酥得掉渣儿的萝卜丝火腿丁酥饼,另外配一份醋浸香菇,撒上芝麻、淋上香油,算是在一旁搭口的小菜。
除了这些点心与小菜之外,顾清源还另外准备了一壶茶——中国茶是没法儿在“厨神超市”里找到的,顾清源能拿到茶叶和用来搭配的茶壶与茶盅,也是早先拜托了统筹小姐姐温妮的结果。
三位评委见了顾清源这一份早午餐,正要动筷,却被顾清源安利了先喝茶,说是喝了茶再品,这份意境才能周全。
评委们听从了顾清源的建议,先品茶,再尝他做出的点心。一品之下,法福像是恍然大悟一样,感慨一句:“我明白为什么要饮茶了……但这种感觉,又好像没有办法用言语表达出来。”
顾清源则乐呵呵地说:“无法用言语表达,这就对了。”
评委们和顾叔之间相互打的机锋,旁人不懂,云林自然完全明白:顾清源亲手烹饪的这一份早午餐,不止是一份食物,更是一种意境,一份闲适与雅致。若是匆匆忙忙粗粗尝过,这原本的十分味,就只能品出七分——另有三分被打了折扣,难免有缺憾。
只有借茶静心,耐下性子等茶凉到可以入口的温度,细品了茶,才有这份心境,来欣赏蕴含在这一套食物之外的中式饮食文化。
三名评委之中,老饕完全自得其乐,乐在其中;法福见多识广,依稀有点领悟;而酒神则颇为懵懂,这导致最终评委对顾清源的作品评价略有些分歧——老饕对顾清源的评价简直上了天,酒神却觉得太过清淡,法福的意见居中。
顾清源之后是劳拉。劳拉做的是一份墨西哥式的早午餐,早午餐的调味也延续了墨西哥菜劲爆热辣的特点,跟在顾清源之后出场,实在是占足了便宜。
只不过老饕在品尝过了劳拉的早午餐之后,还是拍着肚子咂摸嘴,念叨着:“还是觉得老顾的早午餐适宜我的胃口……劳拉小姐,您能理解我吗?”
劳拉落落大方地点头:“当然!老饕老师如果来自我们墨西哥,我相信您也一定会理解我为什么会做这些。”
就算是厨神的评审,老饕也自有其浸润血脉的饮食文化背景,摆脱不得,劳拉对此表示理解。她的态度也收到了老饕的好评。
劳拉之后,终于轮到了杰米。
在听到法福叫他名字之后,杰米伸手摸了摸后脑,非常不好意思地托着他面前的一份“早午餐”来到评委们面前——
正如云林所预料的那样,杰米尝试做了一份本尼迪克蛋:他自己制作了松饼,做了一个接近完美的水波蛋,他也尽可能尝试调制了荷兰酱汁,并且将两枚焯熟的绿芦笋搁在水波蛋上做了装饰。
可是他甚至都没有一份培根,做出来的也不能算是一份完整的本尼迪克蛋。
三名评委一起低头看看这份本尼迪克蛋,然后一起抬头看看杰米。
法福说:“杰米,看起来还不错啊!你的这份作品,大大好于我的预期。这还是你吗?曾经被你的队长差点儿骂哭的杰米,曾经不敢参加生存战的杰米!”
杰米咧嘴冲法福一笑,笑得看似挺潇洒。
可但凡有人看到他的笑容,都知道这孩子已经接近哭出来了——
因为食材受限,杰米只能完成这么多,就算是质量还算过得去,数量上也差得太远,算不上是一顿早午餐。就算评委觉得他做得还不错,在公平竞赛委员会那里,他的完成度也是完全过不去的。
所以这孩子咧嘴笑着笑着就想哭,可是在哭出来之前却努力忍住了。
因为法福刚才那一句话,还是在一瞬间给了杰米莫大的安慰。
若是回头看,今天站在这里的杰米,已经完全不同于刚刚参加比赛时候的杰米了。他已经开始了解自己,开始懂得应对压力,他知道自己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他已经能扬长避短,懂得根据对手的行动独立作出应对……唯一可惜的是,这一场生存战,他遇上了个绕不过去的坎儿。
经验的缺乏,决定了他走到今天已经是极限了。
这时酒神取来刀叉,弯下腰,切开了那只水波蛋,还未完全凝固的蛋黄缓缓流淌。酒神切了一块,送入口中品尝,然后冲杰米点头,对他表示肯定:
“杰米,我敢说,这一份本尼迪克蛋,是我在本季尝到过的,你做的最好的一份料理。”
“这场你和自己之间的比赛,你已经获胜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是比较喜欢老顾那一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