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妄总算是知道了,有些事,若不做出来,有些话,若不简单直白地说出来,秦鹿是不会懂的,她没有那般玲珑的心,擅长去猜他人的眼神与行为,更不懂读话中深意,学不会自以为是。
梁妄想,如若现在他能触碰到秦鹿,一定得先狠狠地掐一下她的脸,骂她一通,然后再吻一吻她的嘴,安抚几下。
骤雨依旧,山林树木与雨水交融,吵杂的声音无一刻停下,秦鹿愣愣地望着梁妄,似乎不敢相信他方才说的话。
她分明知道,在她神魂离体之后,看见陈瑶的身影消失,看见梁妄变成了木傀儡之后她就知道自己中了他人的圈套,一切都是假象,是幻觉,但幻觉根据真实而存在,才能叫人信服。
在她的心里,最担忧的事,便最能打击到她,她最在意的人,偏偏最能伤害得了她。
“王爷你……你该不会还是假的吧?”秦鹿觉得自己可能听错了话,她不可置信地看向梁妄,曾经心里也偷偷想过梁妄或许有朝一日会喜欢自己,可她从未想过画面,因为联想不出,她想不出梁妄说喜欢的样子。
他冷淡惯了,这么多年来,梁妄没对任何一件事情过分地热情过,唯一喜欢过的猫,抱在膝前好几年,天天抚摸它的毛,那猫死了,也就是死了,他也从未再提起过。
秦鹿以为,自己就算不是那只猫,恐怕也比不上天音重要。
“你看着本王,真的还是假的,你自己分辨不清吗?”梁妄说完,又皱眉:“一个木傀儡幻化出来的假象,你当真了,不过是几句看似伤人的话,你却偏偏都信了,这木偶女人的道法并无多高深,是你自乱阵脚在先,才让她有可趁之机。把假的当成真的,如今本王在你面前,你还误以为我是假的?”
梁妄说完,秦鹿眨了眨眼,猛地回神,说了句:“知道了,你是真的。”
“又如何看出的?”梁妄问秦鹿。
秦鹿垂着眼眸,轻声道了句:“你骂我了,和以前一样。”
“蠢货。”梁妄说完,瞥开眼神:“前面那是责备,这句才是骂你。”
“知道了……”秦鹿说完,又觉得不对,如若眼前之人是真的,那方才他说的那些话,又是真的假的?
梁妄见秦鹿猛地抬头,像是回忆起什么似的,一双圆眼睁大,愣愣地看向他,眼中之意一眼便明了,他却道:“本王不会再说第二遍!”
“您喜欢我?!”秦鹿问完,原先双手环胸自保得抱着,刹那改成半跪在地,双手撑着地面朝梁妄凑过去,她歪着头,显然不满梁妄带着些微逃避的姿态,几次想要抓着对方都无法碰到,焦急得不行。
“你喜欢我?!你方才说你喜欢我!”秦鹿哎呀了一声:“你看着我呀!若你喜欢我,便直说,如若不是喜欢,我又得胡思乱想,你对我的喜欢……是、是男女之情的喜欢吗?是与我喜欢你一样的喜欢吗?”
“喋喋不休,问个不停,聒噪!”梁妄朝她瞪了一眼,见秦鹿的手在自己身侧穿过好几次,不论怎么也碰不着的焦急与不安,心里又闪过些许心疼来。
“你说了我不就不问了嘛!你又要如那天晚上一样,非要欺负我才高兴!”秦鹿说罢,脸上微微红着,似是回想到了那天晚上梁妄触碰着她的感觉,自己慢慢低下头,说:“你告诉我什么,我就信什么,真的……”
“那本王现在就告诉你,本王从未喜欢过陈瑶,这么些年你脑海中所以为的山盟海誓,情深义重皆不存在。”梁妄将手中的银簪握紧了点儿,又道:“自始至终,饶是遇见过再多女人,本王只对你一个有过非分之想。”
所谓的非分之想,便是灵肉分开,灵已破戒,肉死撑着罢了。
梁妄也知道,旖念一旦燃起,轻易无法扑灭,收不住内心的**,豁出去是迟早的事儿。
“什……什么时候开始的?”秦鹿显然吃惊,没想到梁妄会说得这么直白,她歪着头,不解道:“可我一直都是以陈小姐的身体陪在你的身边的。”
“有分别吗?”梁妄抬眸看向她:“换了具身体,你还不照样是你?”
秦鹿一怔,似乎有些被绕了进去。
“如若本王看中的是这具身体,陈瑶当年在本王府中住了许久,为何本王从未动过心?”梁妄慢慢朝秦鹿凑近:“严玥曾对本王表态,愿意顶替你的位置陪在本王的身边,为何本王讥笑她痴心妄想,不留情面?”
“因为……因为……”秦鹿说不出个所以然,梁妄替她回答:“因为本王看中的,从来都不止是这具皮囊而已,你纠结的过去,本王毫不在意,你在意这具身体究竟是谁的,本王甚至从未去考虑过,给了你的,就是你的,你若不想要,无法认可她,那就换一个。”
“你不喜欢陈瑶吗?”秦鹿问。
梁妄摇头:“不喜欢。”
“那你当初为何要将她带回良川?”秦鹿不解,她以为一个人能做到如此,当是爱之极深才是。
梁妄抿了抿嘴,忽而一笑,他是不喜欢陈瑶,至少不是男女之情的那种喜欢,可陈瑶曾是他的未婚妻,在西齐的皇帝没有送他那只困于牢笼的鹦鹉之前,他曾想过娶陈瑶的。
哪怕是皇帝安排,只要心中不讨厌,便可纳入王府为妃,那时的皇族实则没有多少自由,太子娶太子妃,大臣嫁女,将军找儿媳,从来都是利益为先,而后再是感情。
但抛开利益而言,还有从一开始便刻在了心里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