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珍住的是左次间,三人掀起绿底散花棉帘进屋,瞬间一股暖意涌来驱散三人身上寒气。
房中一个炭火盆放在桌边,桌上盖着一张红底百花方布,上面放着一个竹篓小盆,里头有各色的线,旁边有几张样。
宝玲走到桌边,随手拿起一张样端看,笑道:“五姐姐不会是来找我们看样的吧。”
宝珍笑笑道:“今儿倒不是,这两天我翻出一些早先的彩线,想着打些络子倒好,这事你最是手巧,遂邀你过来。”
宝璐拿起一束彩线看,又见篮中有个简单的像花型,就像她曾看过的中国结,道:“这个约摸着比刺绣倒简单些。”
宝珍拉她二人坐下,“若是要打的精巧也磨人。”
宝璐不信,拿出篮中那一小支花样,“总归是比刺绣简单些,五姐姐绣一个样,那一篮子五颜六色的线,看得我头都晕了。”
二人被宝璐逗笑,各拿了一束线,商量着打什么样式。
三人正打着,忽闻隐隐约约一阵低低的萧声传来,宝璐耳尖,抬头往门外看去,应是外头传进来的。
宝珍、宝玲亦是听到。
“是小月轩传来的?”宝珍问。
宝璐奇怪,“太太不是说五哥哥要温书,令小月轩不做乐,怎这会又吹起来了,也不怕王妈妈听见。”
“许是哪个淘气的姐们闹着玩,声也不大,传不到正房去。”
果然只这么一阵后便再也无声响,三人也道是哪个丫头手痒解乏,未放在心上。
冬天日头落得早,还未及酉时,绿萝与杜鹃二人便寻过来,各人手中拿着斗篷。
宝璐起身笑道:“我们一会就回去了,费的你们多跑一趟。”
绿萝抖落斗篷为宝璐披上,“这会子不比中午,外头已冷了许多。”
宝璐仍由绿萝为她整理衣领,笑道:“不过一小段路,跑着就回去了。”
“小心让姨娘瞧见了,又该说你没个姑娘样了。”
宝璐冲着宝玲吐吐舌头,“你瞧瞧她,管的比太太还多。”
宝玲正站着让杜鹃整理,朝她看了眼笑道:“你放心,你家姑娘自小就有个‘猴孩’的诨号,如今这般模样,姨娘已是阿弥陀佛了。”
宝珍亦笑:“可不是,当年先生的规矩都立不住,如今竟转了性。”
宝璐脸飞红,“你们惯会笑我。”裹了斗篷径先出了门。
明学回来后直言学业不可荒废,要在院中潜心学习,闲杂人等无事不可进院扰他清净。
郑氏听了直拍手称好,令王大家传话下去,岁寒居四周一律不许喧哗,小月轩这段时日也不必练习了,让丫头们自由散诞些日子。
郑氏她自己也是不去扰明学学业,只吩咐在一日三餐外加宵夜上可劲的翻新花样,猪脑、猪蹄、猪筋等做了个遍以形补形恨不得给明学铸一副铜筋铁骨。
这日下午郑氏正在房中喝茶,宝琪坐在椅子上陪着她说话。
帘子一掀,王大家的托了个漆底描金的食盒进来,笑道:“新出的八宝蒸糕,正热乎着给太太尝尝。”
郑氏抬头看了眼,先问:“可往岁寒居送了些去?”
王大家的道:“这个不消太太吩咐,头一个往太太这边第二个就往五少爷那边送了。”
郑氏听了满意,正要王大家的递上来,突然一声隐隐约约乐声传来。郑氏当即脸色一变,王大家的也听见了,忙道:“我反复在小月轩交代了不可习乐的,想必是不小心碰到的。”
郑氏脸色稍缓,叫如秋进了来,“你去看看怎么回事,若有调皮捣蛋的罚几个也无妨,如今明学的清净最不能扰了。”
如秋忙道是,下去了。
王大家的因是她传的话,她又是内宅管事的,太太这段时日最注重的便是明学做学问的事,在这当口出了这事未免有些坐立难安,面上仍不动声色十分殷情的将发糕递上桌几,又站在旁边陪着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