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秀窝在家里专心写文,自然不知道沪市的轰动。
她这篇小说是以宋慈本人的人生轨迹为主线来写的,相当于另类的升级流小说,现在宋慈已经打够了小怪,积攒了足够的经验和装备,就要去刷大Boss了,也就是说案情就要涉及到一些官场的黑暗腐朽面了,按照她的大纲,最后还要狠狠Diss一下当朝皇帝的昏庸无能和卑怯胆懦的。
然而这可是文字狱盛行的清朝啊,还是动荡不安的清朝末年,朝廷简直有点儿像被逼到墙角的疯狗一般,听不得一点反对的声音,绝对的顺我者不一定昌,逆我者亡你祖宗十八代的架势,每天都有无数进步人士和革命者被杀头,“戊戌六君子”的血案可才过去没几年呢,茶楼饭馆里到处贴着“莫谈国事”的纸条,人人噤若寒蝉,生怕一句话说错,就被当成乱党给下狱了。
冬秀有点犹豫了,万一被人说她是在影射当今清政府呢,那还不倒大霉了。
以前信息太过闭塞,生活在安乐窝里,不知世事,根本感受不到外界的严寒,自然无所顾虑,现在通过报纸接触了真实世界的冰山一角,她便不由得有些害怕和顾忌起来了。
谁知道有没有哪个脑子有病的,说她是在讽刺当今朝廷呢。
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冬秀可一点都不想冒险,这个混乱的世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奇葩的事。
列好的大纲无法轻易更改,否则狗尾续貂,可能毁了整本书的构架,但按照原来的思路来写自然也不敢,批判意味太过强烈,很可能就被当靶子给打了啊。
因此她卡文了。
枯坐几天无果,只能先放在一边。
有时候写文就是这样,灵感不来,任你绞尽脑汁也是无用。
不过她也不怎么担心,按照《绣像小说》这种每月发行两次的速度,她的存稿足够使到明年了,她还有很充足的时间来想明白怎么突破这一难关。
这一停止写文,冬秀立马觉得每天的时间长得可怕,简直不敢想像以前自己都是怎么过来的。
索性小侄子正是可爱的时候,现在长到八九个月大已经很不安分了,每天梗着小肥脖子,啊啊的要出去,可怜她娘和嫂子都是小脚女人,抱着这么个二十多斤重的大肥宝哪里走得动,还是冬秀解放了她们,每日抱着那小胖子到院里溜达一圈,搞得小胖子一听见她的脚步声便幸福的直叫唤,把吕氏她们乐得不行,她也就权当锻炼身体了。
除了逗弄小侄子,闲下来便做个护肤,摆弄几下针线,免得吕氏看她懒散,又要捉她去搞魔鬼培训,又或者去陪大姐说说笑话解闷,总之是又过上了养老般悠闲的生活。
这日突发奇想,想到去年去舅母家看出神赛会时,娉婷表妹曾说过的新式发型来。
冬秀这一年看了不少报纸、画报,里面的女郎还真都留着那种极短的刘海,比她的一刀切厚刘海是要别致清新许多,而且这天气也热了,厚刘海只怕闷痘,反正她也不用出门见人,于是果断给自己也剪了一个。
指节长短的刘海露出大半光洁的脑门,顿时觉得视野都开阔了,冬秀揽镜自照,看着镜子里娇俏的少女,十分满意。
“你这头发是怎么了,被狗啃了不成,像个什么样子!”
不管什么时候,家长总是无法接受孩子的时尚的。
冬秀前世的中二期,恰巧流行乞丐服,作为一个自认为的时尚弄潮儿,她当然也不落人后,曾经穿着破烂的乞丐服、顶着炫酷的杀马特头,骄傲的行走在大街小巷,不过没得瑟多久,就在教导主任的铁血手腕镇压之下换回了运动服。
她就知道吕氏不能答应她剪头发,所以先斩后奏了。
“多好看啊,娘,你仔细看看你如花似玉的女儿啊!”冬秀双手捧着脸往吕氏跟前凑。
吕氏被她逗笑,也不再说教,只说:“下个月,你大姐就要出嫁了,我叫人来给你做套喜庆点的新衣,再打几件首饰,你也该打扮起来了。”
婚礼,冬秀眼睛一亮,她还从来没参加过呢,倒是好奇的很,正好近日憋闷,借此良机出去放个风也不错。
冬秀想了想,忙央告道:“娘,我想要去县城里做衣裳买首饰,咱们这里的衣裳首饰几十年也不变花样,看着土死了,去年过年的时候你也瞧见了,表姐他们的衣裳可都是在县城里做的,可好看了。”
“就为套衣裳,还跑那么远,我可没空陪你去折腾。”
“叫哥哥陪我去呀,咱们在县城本就有房子,我正好陪哥哥住几天,回来的时候还能顺道去看望舅母和表姐妹们!”
吕氏想着女儿一向素净,那项圈、镯子、钗环从来也不戴,连头油、花粉也不喜欢用,幸而长得漂亮,要不看着哪像个小姐做派,现在想是开窍了,也知道要打扮了,不好打消她的热情,再者有儿子陪着也放心,便痛快的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