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逆被吻了个七荤八素。
已经不是第一次跟严禛接吻,他表现得依然生涩,几次无法调整呼吸,几近溺毙在严禛不留缝隙的?吻中。
他推拒身上强壮的?Alpha,掌心触到一片细腻温热的沟沟壑壑,竟然有些爱不释手。
严禛捉住他手腕,终于舍得放他换气须臾,眼底欲色深沉:“不要命了?”
乔逆打个激灵,连忙缩回手,这该死的?爪子,怎么不听自己话呢?他一把推开严禛:“你别得寸进尺。”说着就要下床。
严禛将人拉回来,双臂圈住,叹道:“我?很累,别捉弄我?了好吗?”
“是谁捉弄谁啊。”乔逆没好气,“你睡你的?,别碰我?。”
“你先招惹我的?。”
“你摸着你的?良心再说一遍?”
眼见青年怒上眉梢,严禛改口:“人称代词用反了,是我先招惹你的?。”
乔逆这才宽宏大量地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由他抱着,故意说:“小宝宝,快睡觉吧。”
他背对严禛,腺体暴露在严禛眼前,他感觉到身后的Alpha的?靠近,并未亲吻或再啃咬,呼吸有节奏地喷洒在他后颈,几乎烫着他。
二人维持不动十分钟。
“……睡不着。”严禛轻声说,手臂紧了紧。
乔逆不理他,这种时候不能陪聊,不然更睡不着。
“如果,躺在重症监护室的?是我,你会怎么办?”
乔逆一愣,扭身回头与严禛四目相对,认真道:“不会的?。”
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哪怕一点点的改变都能造成蝴蝶效应,遑论这个世界与原本的世界有太多的?差异,制度、性别、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变了。
从一开始,就是不同?的?。乔逆甚至想,也许他什么?都不用做,事情依然会发?展成如今这样,是严扬躺在ICU,而?非严禛。
命运是,之前做了什么?,而?产生的?因果。没有谁的?命运是一开始就注定的?。除非天降横祸无可避免。
“我?是说,如果。”
“如果你进了重症监护室……可能就不会出来了吧。”乔逆说。
严禛:“……”
乔逆笑道:“别假设‘如果’,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你现在这里?,跟我?说话,就说明,你已经战胜了命运。”
他试着伸出手,在严禛头上摸了摸,“好了,别想那么多,睡吧。”
严禛笑了,活了三十年,万万没想到居然还有一天会被当成孩子对待,这种新奇的?体验,只有乔逆能给他。
罢了。
严禛闭上眼睛,呼吸渐渐均匀绵长。
乔逆望着眼前男人的?睡颜,心底像长满了棉花,一片柔软。他一眨不眨,以目光描摹男人的?眉眼鼻唇。
毫无疑问,拿了三次影帝的?男人,被娱乐圈称为顶奢Alpha的?男人,脸上的?每一处都是精雕细琢的,却不显阴柔,脸廓硬朗俊美到带有一丝攻击性。严禛很好地将自己带有攻击性的气质掩藏在冷淡疏离的禁欲下。
乔逆腹诽,装模作样。
他视线停在严禛的?挺拔鼻梁上——听说鼻梁高的?男人,那里也大。
乔逆:“……”操,我?在想什么??!
只要跟严禛在一起,总会不自觉地想到污的?画面,简直有毒。难道这就是信息素匹配率99%的?后遗症?
乔逆生无可恋,如果以后一直这样还怎么直视严禛。
他郁卒地翻个身,没想到睡梦中严禛依然缠人,手臂将他箍得紧紧的?,腿也不老实?地搭在他身上。乔逆略感窒息,他还?以为严禛睡相很好呢,原来跟他不遑多让。
乔逆认了命,得过且过地想着,昨晚他自己睡得辗转反侧的?,既然这样,那就补个眠。他闭上眼睛,忽觉身后硌得很,他想也不想伸手往后一抓——
什么?东西?好熟悉的?手感……他捏了捏,搓了搓,又拽了拽,没拽动。
片刻后,反应过来的乔逆:“??!!!”
严禛睁开眼睛,“……你做什么??”
乔逆僵住了,根本不敢回头,脑子全是浆糊:“呃……玩游戏?”
严禛:“……”
严禛:“你还?要玩多久?”
乔逆连忙撒手,仿佛被烫到了,热度瞬间袭击全身,耳尖红得快滴血。
严禛嗓音近在耳畔,撩拨他耳膜,鼓颤心弦:“好玩吗?”
乔逆说不出话,也动弹不得。恨不能咆哮三声,拿把斧头当场把床劈开。他恼羞成怒:“你怎么不穿内裤?!”
严禛理所当然道:“忘了。”
乔逆火急火燎就要下床,严禛故技重施将他箍在怀里?,嗓音带有浓浓的?疲倦意:“要么?别动,要么?给我?熄火。”
“……”乔逆不吭声,假装自己是一只抱枕。
不知过了多久,严禛的?呼吸再次变得绵长均匀,乔逆轻声喊:“严禛?”
没有回应。
乔逆长长呼出一口气,低头望着搭在自己身前的?alpha手臂,真想咬一口。当然,也只是想想,他没那个胆子,要是将严禛咬醒,怒火中烧将他办了可就是自讨苦吃了。
想了些乱七八糟的?事,困意袭来,乔逆迷迷糊糊睡着。待再次睁开眼睛,他发?现自己居然如同?一只小鸟依偎在严禛怀里?。
酒香信息素溢满口鼻。乔逆不由得深深吸了一口,反应过来立即撤退,严禛仍在睡,不知梦到了什么?,眉心紧蹙,唇角抿成一个极为严肃的?弧度。
乔逆探出中食二指,给他揉了揉眉心,轻声哼唱:“小宝宝,睡着了……”
“……”严禛眼皮动了动,没睁眼。
乔逆兀自下床,去卫生间洗脸。等他回卧室拿手机,他的?Alpha已经不见。乔逆拿着手机去客厅绕一圈,“严禛?”
“楼上。”严禛的?声音隐约传来。
乔逆踩着楼梯上楼,二楼是一整片开放式空间,落地窗,有个小型泳池与几大件健身器材,一面墙放置酒柜,里?面珍藏了不少好酒。
严禛拿出一瓶,却没有喝,手里?端着一杯冰水。仍是那身纯黑绸质浴衣,衣襟半敞,蜜色胸肌若隐若现。
乔逆的?目光从他锁骨窝,滑到窄腰小腹……
“要看看吗?”严禛问。
“什么??”乔逆抬起眼睛。
严禛迈开长腿朝他走来,“看看我?有没有穿内裤?”
乔逆:“…………”
“要看吗?”
“不要!”乔逆扭头就溜,“我?去医院了。”
再跟严禛待下去,他怕自己拒绝不了诱惑。
严禛不疾不徐跟着下楼:“我?允许你亵渎我?。”
“……我不要!你别过来啊!”
正跟严禛嬉笑怒骂,乔逆手机接连来了四五条信息,都是严芭发来的。信息内容让他与严禛脸色一沉,他们立即驱车前往医院。
严扬被下了病危通知书。
方檬哭得死去活来,就差跪在医生面前;严俊国坐在长椅上不停地抹脸抓头发,懊悔与自责让这个中年男人显出疲态,再无往日叱咤商场的雷厉风行。
严芭比方檬好不了多少,神态痴痴的,眼睛红肿,一见严禛与乔逆,那眼泪就止不住地流:“哥,嫂子……”
乔逆不知如何?安慰。
严禛亦沉默,环顾一圈,没看到自己母亲。他安抚自己爷爷几句,缓步走向走廊尽头的?茶水间,果不其然看到母亲在里面。
林琬孑然独立窗边,双瞳映着夜色,却好像什么?都未能入眼。她抬手擦了擦再次泛起酸涩湿意的眼角。
“妈。”
林琬连忙整理仪容,勉强一笑:“来了。”
严禛说:“半年前严扬也是下了病危通知书,这次他肯定也能挺过去。”
“……嗯。”
这一夜,严家全家守在急救室外,无人合眼。
乔逆没看到楚澜,去男O卫生间方便的?时候感应灯刚亮,便见穿着雪白衬衫的青年幽灵般坐在轮椅上,吓他一跳。
“楚澜,你在这里?做什么??”
楚澜抬起黑幽幽的?眼睛,“你做什么?,我?便是来做什么?。”
乔逆想了想问:“你那个,方便吗?”
“有残疾人专用马桶。”
乔逆觉得自己刚才的?出言可能冒犯了他,说:“抱歉。”
楚澜的?注意力根本不在他身上,不过是出于本能的回答:“没事。”
乔逆叹道:“你也不要太担心了。”
楚澜古怪地盯他一眼,“如果躺在ICU的?是严禛,你不担心吗?”
乔逆直言不讳:“你就是这点让人讨厌。”
楚澜表情纹丝不动,眼睫轻轻垂下:“是啊,我?也觉得自己讨厌。别人但凡丁点对不起我,或让我不喜,我?就想以牙还?牙讨回来。”
“所以你蛊惑严扬咬了你?”
楚澜苍白的双手置于膝头,十指握紧,低声道:“我?只是……想报复他一下而?已。”
他想报复严扬忘了自己,在自己最孤苦无助的时候,让他以为自己被抛弃。尽管来到严家后得知严扬是也是迫于失忆的?无奈,但他看着成为自己继兄的?严扬,心中越发?愁闷痛苦。他时常自问,这算什么?,自己跟严扬到底算什么??
他们的人生太操蛋了,在以为即将得到最好的结果时,上天偏偏要打碎他们的美梦,还?让他们以最尴尬的?方式重新相见。
“我?真的?,只是想小小地报复他一下而?已。”楚澜不知是说给乔逆听,还?是说给自己听,嗓音轻若鸿毛拂雪,“我?不想他死……”
大滴的?泪珠落在手背,感应灯暗了下来。
乔逆没有动作,也没有声音。他明白了楚澜为何会待在这里?,他压抑得太久,只有黑暗,才能让他释放自己的?情绪。
楚澜呛咳,感应灯重新亮起,他控制电动轮椅出了卫生间。乔逆默默跟在后面,忽听楚澜说:“如果严扬今晚挺不过去,可能要麻烦给我?收一下尸。”
乔逆:“……”
这句话成功让乔逆心惊胆战了一宿,直到凌晨五点严扬从急救室出来。严家人喜极而?泣,乔逆则庆幸自己免除了收尸重任。
严扬病情恶化,医生说毒性蔓延的速度比预期快很多,这次暂时度过突发?性恶性感染,往后治疗具体如何?,他们也不敢保证。
乔逆到现在都没搞清楚,到底是什么?毒,只知是慢性毒,长期服用一个月,严扬身体的?各项机能都受到损伤,即使醒来,恐怕余生也比普通Alpha要虚弱一些。
方檬捂脸干嚎,泪腺过度使用,她已经哭不出来眼泪。
严老拄着拐杖疲惫道:“医生,不管多贵的药,只要能救活我孙子,尽管用。”
“那是自然。”主治医生说,“其实有种药剂对您孙子的?病情最有帮助,只是我们医院没有。”
“什么?药剂?叫什么?名字?是进口药?”严老忙问,“我?在国外有人脉,尽管说。”
“并非进口药,是国内的?,由国家科学研究院研发?,目前只提供给军方使用。要想弄到恐怕有点难。”
“军方?”严老沉吟,给自己在几个老友打电话,其中一个便是昨天刚通过话的?局长。然而局长表示这事爱莫能助,他只是一个辖区的局长,军方特供的?药品,谁敢动?
严老口中说着没事,到底难掩失望。
一家人愁眉苦脸。严俊国与林琬严禛也在各处托关系,想方设法,打了半天电话,生生把手机打没电,却一无所获。
他们如此,一大家子休戚相关,乔逆自是心里?像悬着秤砣,沉沉的?,午饭没吃几口便放下筷子。
医生说了,那药剂并非必须,只是如果能拿到药剂,严扬就能早日醒来脱离险境。如今这状况,严扬在重症监护室吊着一口气,说不定哪天余毒未清,身体就先支撑不住。
“唉……”乔逆坐在花坛边,托着腮叹气。
严芭坐他身边,一起失魂落魄。
乔逆作为嫂子,是开解妹妹的义务,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怎么好起来?”
“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
乔逆编不下去,“你想哭就哭,想闹就闹吧。”
严芭:“没力气了。”
两人垂头丧气如两只鸵鸟,花坛松树枝栖着蝉,聒噪地吱哇吱哇叫个不停。严芭有气无力地讲她跟严扬小时候的?故事。
她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并不调皮,是严扬来了之后才越发?活泼。两人经常干些“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的?事,比如去偷自己妈妈的?化妆品玩,爬树掏鸟蛋,一起炸厨房……
“二哥可坏了,总是让我?背锅。”严芭笑得像哭,“欺负我?说不过他。我?变成现在这样,都是跟他学的。”
“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虽然还跟我?玩,却不像从前那么肆无忌惮无忧无虑。很多时候他的?脸在笑,可我就是觉得他不是真的?开心。是因为长大了吗?”
“如果变成大人是这么?为难的事,我?多想他一辈子不长大,我?也不长大。”
乔逆抬头揉了把她头顶,“傻话。”
乔逆意识到自己又一次错了,严芭并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并非全然单纯,有些事她只是看懂而?不说破,故作懵懂,不想长大——很傻。
严家从来不是避风港,没有人可以一直天真无暇。
花夫人与花恋蝶前来探望,花夫人是个多愁善感的?女子,说着便熟稔地掏出手帕拭泪,反倒是林琬安抚她:“严扬会没事的?。”
花恋蝶还是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乐观道:“严扬可是alpha,身体素质天生就比Beta与Omega强,不会那么容易挂的?。我?上次拉肚子住院,一裤子都是屎都没有死。”
众人:“……”根本不一样好吧。
连花夫人花恋蝶都知道严扬住院,严家一众亲戚根本不可能瞒住,纷纷来探望,顺便打探情况。所谓家丑不可外扬,包括在亲戚面前。
小家尚且如此,严家各门亲戚盘根错节、关系复杂,少一个人知道,少一张嘴造谣。严俊国林琬对外统称严扬是突发?疾病,并非绝症,已经度过危险期,很快就能醒来。
大家看了一回,例行安慰一番,在严老这个绝对权威的?老人面前露个面,这才走了。严老摇头叹息,商贾大家,人情淡薄,连亲戚都要防着。
几个表亲临走时专门去看了乔逆,吃吃发?笑:“你跟严禛还?好吗?”
乔逆:“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