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丁裔的黄皮肤女孩点了点头,趿着拖鞋跑下楼去了。
在电话拨出去前兰德尔的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因为当他站在那扇门前,所接触到的空气里已经生出了一种要人喘不过气来的死寂,如潮水般涌进他的胸腔,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贴着耳朵的手机中传来正在呼叫的‘滴滴’响声,隔着房间门,能朦胧地听见里面响起了手机铃声,但是直到电话自动挂断了也没人有接听,好在没过多久,露拉就带着公寓的管理员一起上来了。
露拉平时不爱说话,一个月里说过的话连一只手都数得过来,兰德尔估摸着她应该是直接拽着人家的衣服把人带上来的。这栋公寓的管理员是位老太太,脾气不太好,每天不是在喝酒就是在买酒,经常能看到老太太拿着酒瓶插着腰,在大厅训斥没有好好丢垃圾的住户,只不过老太太很喜欢露拉,有可能是因为她和露拉都是拉丁裔,在这个充斥着暴力与罪恶的城市,有色人种显然要遭受更多的歧视,她总是很照顾露拉。
今天的老太太看起来又喝了很多,一身酒气地慢吞吞走过来,一边从一大把钥匙中找属于乔伊斯的房门钥匙,一边口齿不太清楚地说:“就是你们这、这些小鬼——一整天都没……没个正事做……”
她抬起眼看了眼兰德尔,迷迷瞪瞪地才看清那张脸上浓郁的妆容,老太太试图将手里的钥匙捅进门锁中,嘀嘀咕咕地说道:“嚯,好大一张猫脸,什么地方跑出来的——”
那门‘咔哒’一声就开了,老太太拉开门,声音戛然而止,她站在门口的玄关前愣了一会儿,然后才猛地往后退了一步,似乎连酒都醒了一半。惊恐的叫声还没从喉咙里钻出来,兰德尔扶住了她的肩膀,站到了老太太的面前,为她挡住了房间里的景象,“我刚才已经报过警了,别怕。”
他不想让露拉看到里面的场景,侧过身对小姑娘说:“先带她去隔壁坐会儿,喝点东西,等警察过来。”
露拉也很乖的没有对房间里面发生了什么而产生好奇,扯了扯老太太的衣袖,把人叫到隔壁去了。
这栋公寓房间的户型都是差不多的,不大不小的两室一厅一卫,从兰德尔站的大门的位置往里面看,正好是窄窄的玄关以及前面的客厅,而房间的主人乔伊斯女士这会儿正躺在地上,侧着头看向大门的位置,一双浅色的眼睛失去了神采,瞳孔放大,目光空洞,在她的太阳穴上有一个血淋淋的洞。
枪杀?
兰德尔隔着几米的距离直直地望过去,能看到乔伊斯的另一只手上就握着一把枪。
还是自杀?
自杀的原因又是什么?昨天他下课回来的时候还遇到过心情很好的乔伊斯女士,对方说自己快要攒够钱能够买下中心城的房子了,再过两个月就可以搬过去住——人真的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产生如此巨大的思想转变吗?
在他听到枪响和走出家门之间大约过了四分钟,这四分钟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但乔伊斯的房间又很干净,完全不像是有什么人闯进来过一样。兰德尔看了一眼走廊尽头的摄像头,那个摄像头上个礼拜刚坏,恰好赶上维修公司的员工们正在罢工,一连空了这么多天也还没有修好。
警笛声由远及近,就在兰德尔思考的这几分钟里,楼梯口跑上来了两名警员。BCPD(BlüdhavenCityPoliceDepartment)自从换了局长之后,他们的警员出勤就很少穿警服,应该是穿便装方便他们平时盯梢,所以除非是在他们掏出警灯放在车顶的时候,不然平时的布鲁德海文几乎看不见一个(穿了警服的)警察。
“刚才是你报的警吗?”年轻的警员跑过来问兰德尔,他的嗓音很好听,有种区别于寻常人的柔和,让人听了就心生好感。
“是我。”兰德尔心不在焉地回应,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离他稍近的那位更年轻的警员眨了眨眼,视线在他的脸上来回转悠,好像被这张化得雌雄莫辨的脸噎了一下。
“哦、好的,这位女、呃先生……这里发生什么了?”
兰德尔让开了大门的位置,“里面有人死了。”
小警员扬起眉,他长了一张受人欢迎的漂亮脸蛋,这会儿笑意减淡了些,他一边从自己的口袋里抽出一次性手套戴上,一边往里面走,对自己的搭档说:“路易,联系警局,让他们再叫点人。”
他的搭档是位老警探了,兰德尔去警局的时候见到过几次,可能是因为自己今天的妆化的太浓了,对方没认出自己,这会儿正认命地找通讯器呼叫总部,小声嘀咕着说:“这菜鸟倒是会使唤人……”
路易口中的‘菜鸟’警员已经毫不犹豫地走向房间里那具尸体的位置了,走过去时带起了一小阵风流,他身上残余的几分不知哪个牌子的香水气味就留在了空气里。
好香,现在的警察真精致。兰德尔想,他是新来的吗?以前从来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