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小挂件握紧,也轻声道了句谢。
再之后四人一同将桌面上的小糕点吃完,宁清卫又拿出一盏他亲手做的荷花灯赠予祁子臻当生辰礼物。
至此,今日?这趟出宫算是收获满满地结束了,祁子臻同宋尧旭一道缓慢悠闲地准备回东宫。
途中两人再一次路过了澄明湖。
午后的澄明湖波光粼粼,金灿灿的轻纱虚虚盖在湖面之上,与湖畔的青翠绿叶缤纷百花交相辉映。
祁子臻看着湖景,已经觉得今日?的生辰过得十分满足,却?未曾想?回到东宫后还?有?祝福等着他。
“子臻哥哥生辰快乐!”
八九岁的小孩嗓音清脆,隐约还?透着未褪去的奶音,仰着头眼底亮晶晶,双手还?捧着一对?锤子似的东西。
或许是担心祁子臻会?不明白自己的用意,宋识还?奶声奶气地解释:“小拾去找太傅问过石琴啦,太傅说石琴也是可以用琴锤演奏的。子臻哥哥总是用手肯定很?痛,所以小拾和太傅一起给子臻哥哥做了一对?琴锤!”
小孩掌心捧起那对?木色琴锤,做工很?精致,边缘都被打磨得很?平整,手握的那一端还?画上了一些花鸟纹路。
除此之外,一旁的崔良也拿出两把剑来,似是不太好意思地说:“属下家中是铸剑的,这几日?祁公子与殿下总以木剑练习手感?多少会?有?些不对?,便想?借祁公子的生辰将这剑献予祁公子与殿下,还?望祁公子与殿下……莫要嫌弃。”
崔良递上来的两把剑剑鞘纹路相似,一把以兰花为纹,隐约勾勒出一个“谨”字,另一把则是细长竹叶围簇的“臻”字。
祁子臻看着琴锤与长剑,愣住半会?儿后才接过来,诚挚地轻声道:“谢谢你们。”
他不记得这是他今日?第?几次道谢,但是除却?“谢谢”之外他不知他还?能再说些什?么?。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感?受到过那么?多人温暖与关怀了。
宋识是今日?特地同太傅告了一段时间的假,见祁子臻接过琴锤后嘻嘻一笑,没多会?儿就挥手道别,准备回去找太傅补上今日?落下的功课。
身为侍卫的崔良也还?有?自己要忙碌的事务,宋识走?后便跟着暂时告退。
安静的小院子中只余下祁子臻与宋尧旭两人。
祁子臻抱着被塞到怀中的琴锤与长剑,心绪始终难以平复。
而这时,他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抬头就撞进了宋尧旭温和的笑意当中。
“正好这会?儿时辰尚早,可要先试试崔良送你的剑?其余物件我先替你放回房中。”
祁子臻点点头,将琴锤和属于宋尧旭的那把剑递给他。
宋尧旭没有?多说些什?么?,转身走?回祁子臻的房间,给足他平复心情的时间与空间。
他能够感?受到祁子臻受宠若惊的无措,心疼之余也不由得觉得他值得拥有?这样?最纯粹诚挚的关怀。
倘若没有?祁源的那桩往事,或许他也能成?为书香世家下父母疼爱的孩子罢。
宋尧旭轻叹口气,将手中的物件都放在祁子臻房中的桌面上,停住许久后才拿上崔良给他的那把剑,走?到门边看着院子中的那抹身影。
申时的日?光渐渐西沉,晕开一笔浓黄,笼在院中舞动的身影之上。
红衣猎猎,剑芒忽烁,锋利的剑尖倏地刺破一片落叶。
祁子臻极速抽剑回身,挽了个剑花收剑回鞘,任由碎裂的叶片翩然落下,不沾他衣角分毫。
笔直的身形傲然立在一方小天地中,好似晴朗旭日?下绽放的红梅,肆意潇洒,清冷孤艳。
宋尧旭倚靠着门框,不禁又回想?起今日?所发生的事,所遇到的人。
所有?的人都由衷关心着祁子臻,而其中除却?祁子善与宋识两个小孩子外都比他优秀太多太多。
像祁子臻这样?高傲的少年,值得在未来拥有?更好的人与他携手共度。
而他,还?不够资格成?为能伴他一生的人。
另一头,平复好心绪的祁子臻抬起头往宋尧旭的方向看去,便瞧见房门处的宋尧旭似乎反而变得心情不太好。
他拿好手中的剑,一步一步走?过去,姿态乖顺:“殿下。”
宋尧旭回过神来,莞尔笑笑:“感?觉如何?”
“很?顺手。”祁子臻点了点头,又关心道,“殿下可是有?何心事?我见殿下似是心绪不佳。”
宋尧旭对?上他满是关怀的视线,原本想?含糊过去的“无事”二字临到嘴边,又不知为何说不出口,半会?儿后鬼使神差地问:“子臻,你会?不会?觉得……我堂堂一个太子,真的太无用了些。”
“嗯?”祁子臻眸间流转出几分困惑,“殿下怎会?忽然这么?想??是今日?在政事上又遇到什?么?难题了么??”
宋尧旭摇了摇头,半垂下眼睫,语调中掺杂上几分落寞:“其实我也知道我确实不是什?么?能让人爱戴的太子。关心子臻的人很?多,而他们又大多比我优秀……”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祁子臻却?明白了他的意思,忽地展颜一笑,轻柔地说:“可是殿下对?我来说是最独一无二的。正是有?殿下,才有?如今的我。”
他迎着光,眸底的笑意浅浅晕开,纯粹真挚,笼在朦胧暖黄之中格外璀璨耀眼。
他曾将自己冰封于一片狭窄阴暗的小天地中,如今却?能够踏破冰寒,一步步走?向明媚阳光,走?向绚烂绽放的百花丛,带着他的铮铮傲骨从绝望中破土新?生。
——这一切都离不开宋尧旭。
他喜欢宋尧旭,不仅仅是因为宋尧旭的温柔,更多的是宋尧旭在他最沉寂的时间里给予了他最纯粹、最真挚的希望与光亮,给予了他一份他曾以为自己不可能再拥有?的真心与信任。
倘若不是宋尧旭,今生的他恐怕也只会?同前世一般再度埋没与大牢之中,亦或是永无止境地重生、死去。
宋尧旭看着他在暖阳下的清浅微笑,不自觉回想?起在澄明湖畔那日?。
那时的祁子臻也是迎着光,身着一袭张扬红衣站在他面前,近乎虔诚地立誓将效忠于他。
他怔住半晌,总算回过神来,上前一步走?下小台阶,轻轻抱住了祁子臻:“谢谢你,子臻。”
祁子臻听着耳畔温柔低语,嗅着鼻尖淡雅幽香,须臾后抬手缓缓回抱住他,贪恋似的汲取他身上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