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呀,总不能是你吧?”
此话一出,围簇在周遭的姑娘小姐无不抿嘴偷笑,就连站在亭外的祁荀,也下意识地压了压微扬的唇角。
原以为小姑娘性子软乎,走哪儿都亦受到欺负,谁成想,她这气人的本事尚还不错。
赵婉有些急眼,她移下遮面的绢扇,双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正此时,有一身着月白色锦衣的男子款步走来,这男子一手划开折扇,每走一步,都要摇下扇柄,似要将斯文刻在面上。
赵婉眼尖,瞥见那抹身影后,立马装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待那人走至她们身侧,她便掐着声音喊了一声:“长安哥哥。”
赵婉的父亲在李刺史底下当差,二人自幼相识,如今看来,也算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成的。李长安性格温和,瞧见赵婉委委屈屈的模样,难免关怀着问上几句。
“这是怎么了?”
赵婉以扇遮面,只露出一双楚楚可怜的眸子,她抬手一指,李长安的眼神便落在了白念的身上。
只李长安一见着白念,手里的折扇骤合,脸上的欣喜藏也藏不住:“念念来了。”
白念原等着赵婉告状的言辞,谁料李长安见着她,立马将赵婉的事抛诸九霄云外,那骨子热络劲儿,吓得白念后退一步,险些从澜颐亭的石阶上摔下去。
赵婉看在眼里,捏绢扇的指骨微微泛白,她犹记得去岁宴席上,李长安望向白念的眼神,这眼神是她巴结讨好李长安十几载,从未见过的。
二人寒暄了几句,李长安方才记起赵婉未说完的话:“阿婉要同我说甚么?”
赵婉抿了抿嘴,自知状告无用,她将将扯出一抹笑,转了话锋道:“长安哥哥来澜颐亭,可是戏班子都准备妥当了?”
她先一步提点听戏的事宜,俨然不将自己当做外人,好似这春日宴是她同李长安一同置办的。
李长安用扇柄碰了碰自己的脑袋,才记起正事,他向澜颐亭的各位拱手作揖:“今日府里请了永宁最负名的戏班,眼下玉京园那儿都安排好了,不妨诸位一同移步前去吧。”
赴宴之人,虽有小看李长安者,但看在刺史颜面,皆未推拒。原先红飞翠舞女眷拥簇的澜颐亭,只留白瓣黄蕊的水仙偎在池塘旁。
白念恋恋不舍地瞥了一眼石桌上的糕点,方才尽顾着同赵婉争执了,德源堂的糕点还未吃得尽兴。她小嘴一瘪,玉京园的戏有甚么好听的,唱来唱去,拢共就那几出。
可是大家皆走了,她总不能赖在这。
从澜颐亭走下来时,流音和祁荀紧跟在她身后,一瞧见祁荀那张俊逸的面容,白念便记起他温热粗糙的指腹,小脸悄然一红,绣花鞋面一左一右地浮出裙底,埋首快走着。
走在她身侧的李长安紧跟上她的步伐:“念念,你走慢些。玉京园的座儿都是安排好的,无需心急。”
白念哪是担心玉京园的座儿,她不过是躲跟在后边儿的阿寻罢了。可这阿寻毕竟在扶安院当差,二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她便是今日躲了,往后也会碰着。
再者,阿寻只是担心她脏了衣物,丢了颜面,她这般大惊小怪,反倒教人生疑。
思及此,小姑娘当即放缓了步子。
“我不心急的。”
他俩往前一走,祁荀便被甩落在后。这要搁在往前,谁敢冷落他,给他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