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这可是县太爷谢大人!”老孙头?这一句,把钱工书吓了一跳,生怕老孙头?搞不清楚状况,把县太爷得罪了,连忙上前?大骂一声,“你跟谁你妈你妈呢!”
“这、这……见过县太爷……”老孙头?一听,吓得连忙就?要跪下?请罪。老孙头?孙子都能爬树,早过了知天命的年岁,头?发都花白了,人老的都有些佝偻,虽然灵活,但是早已是上了年岁。
杜长?秋怎么也不可能看着这么大年纪的人对?自己跪下?,连忙上前?一把拉住老孙头?,笑着说:“孙老,是我突然来了,也没通知大家,没事。”
不等老孙头?惶恐,杜长?秋就?把自己的来意说了:“孙老,是这样的,我这次来呢,是想跟你们商量一下?烧砖的事情。”
这些干活的一线技术工种,杜长?秋可是十分尊重的,因?为这些人手?上是真本事,也是全?都积累了大量一线生产经验的熟练工种,杜长?秋有什么想法?,跟他?们说才是最有效的。
而且常年干技术的人,心眼没那么多,说到活计就?不会那么拘谨。
果然杜长?秋这么一开口,老孙头?也忘了下?跪的事情了,一听到杜长?秋说起接下?来的用砖缺口,这老人顿时脸就?挤在一起,露出了十分苦恼之色,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轻声说:“这、不瞒老爷,砖窑一共就?二十几个人,加起来日夜赶工,每个月最多能产出五千匹砖石,再多实在是不睡也干不完了……”
“所以我来,还真是与您的孙子一个想法?。”杜长?秋笑嘻嘻地看了一眼下?了树,过来请安的浓眉大眼的少年人,说,“我倒是觉得您孙子说的很?对?,砖石这东西,漂亮坚固固然是好,但是如今我却想要你能带着人烧红砖就?可以。”
“红砖?”老孙头?是知道?红砖的,但是对?他?们这种老师傅来说,这红砖完全?就?是学徒时期手?艺不熟烧制出来的废品一般。
毕竟烧青砖的前?期准备和红砖差不多,但是青砖就?除了注意砖窑的火候之外?,更多是要注意在出窑的时候看准时间反复淋水降温,利用水遇到刚出窑的高温变成水蒸气的过程,阻止空气流通,从而使砖窑内造成缺氧环境,砖石之中的三氧化二铁被还原成了氧化亚铁。
红砖和青砖的颜色区别,其实就?是这三氧化二铁和氧化亚铁的外?在表现区别。三氧化二铁会呈现出红色,而氧化亚铁留存则会呈现出青色。
当然,除了颜色的区别,青砖更为坚固耐用之类就?不用多说了。
总之在老孙头?这辈子活到五十多岁,还真没遇到过一个大人提出这么神奇的要求,他?惊愕地脱口而出,连声问:“这是要咱们烧废砖?!”
“爷,这怎么能叫烧废砖呢?!”杜长?秋还没说话,身边老孙头?的孙子就?忍不住开口了,他?听到眼前?这个神仙一般的谢大人都说要红砖,顿时觉得自己寻摸到了人生知己,这会儿说话腰杆子都挺直了,连声说,“我早不就?说了,那红砖烧的方便,还可以轮窑,你们都不听我的,非得守着几口老砖窑,一轮烧完一旬都过去了,要是红砖,咱们多修点窑口,一轮轮地轮着烧,这边烧完那边砖胚就?能放了,多招些摔砖胚的人,咱们砖窑一旬都只怕能出五千匹砖石呢!”
杜长?秋听这小伙子说的头?头?是道?,十分激昂,简直就?像是瞌睡来了枕头?,也不费事说服老孙头?了,十分激赏地拍了拍这小孙,连声说:“这小伙子说的很?对?啊,那这样,接下?来我让你负责去管理这个烧红砖的事情,招人的事情,明天一早我就?让李攒点协助你去做,尽管放手?去弄!”
杜长?秋这话一说,小孙倒是没来得及喜悦,他?看了一眼他?爷,就?看到老孙头?脸色焦急起来,连忙就?要跪下?来请罪,口里?连声说:“大老爷,这孩子才不到十六,年纪轻说话口没遮拦,这一旬五千匹砖,哪里?能容易做到,还请大老爷不要跟这个孩子计较……”
杜长?秋一看就?知道?老孙头?到底害怕什么,毕竟他?们做匠人的,最怕的是产量被预估太高,到时候若是出什么事情,交不上去,上面的管理很?多并不会理解各方面的困难,反而一味就?觉得是下?面的人偷懒。
这些匠人的户籍都挂在县城之中的户薄之上,生死来去很?多时候都不由?自主?,地位十分低微,在这个时代,属于下?九流的贱籍。做这些活计,唯一的好处是县衙里?每个月能给几个工钱,但也不多,就?杜长?秋看到的记录所知,每个月不到一钱银子。
也就?是一百文钱。
这一百文看似很?多,但是这可是一升盐五六百文的时代,而且大多都是劳力活计,吃饭都不是个小数字,还得养一家人,过的也是紧巴。
更闹心的是若是遇上了不好的时候,县衙钱都不会发,这些官匠那真是饿死没处说理去。
因?此也分外?谨小慎微,也能理解。
“不怕,我不会定每个月硬性要交多少。”杜长?秋开口就?给这位老丈人吃定心丸,他?安抚老人,“这样,小孙你主?管这个事情,孙老您就?在旁协助,作为技术顾问。这一月若是能交五千匹砖石,管理岗每人赏银一钱,若是一万匹,每人赏银两钱,顾问翻倍……你们其他?的烧砖师傅和徒弟,都可以带自己的小组,除月饷之外?,奖金也如此计算。”
“真的?!”听到外?面的动静,砖窑里?也有师傅出来查看,这烧砖的二十多人,里?面手?上有功夫的就?十来个,大多都是带着自家子侄做学徒,一听到这消息,众人纷纷眼睛发亮,有胆子大的就?忍不住脱口而出。
“当然是真的。”杜长?秋一笑,说,“山中今日可才拖上去了一只猪,你们难道?不知道??”
若是其他?大人怎么说,他?们都是不信的。但是李攒点就?是从他?们砖窑不远处的路上过去,他?们哪里?能不知道?,早上听到动静还羡慕了许久。
再说如今城里?男女老少日日都过来他?们这里?担砖石,几年积压下?来的砖石都快担空了,每日听着他?们眉飞色舞互相打探对?方赚了多少,砖窑里?的人哪里?能不羡慕?
如今听到这里?,顿时个个都摩拳擦掌,开心地连连点头?,应承下?了这个事。
连老孙头?的眉头?都舒展了下?来,杜长?秋处理好这边的事情,带着钱工书一路往城里?去。
钱工书十分好奇,这烧水泥的事情要怎么做,怎么大人不在砖窑那儿一起交代了呢?
可是短暂的相处之中,钱工书这会儿已经大概熟悉了这谢大人的脾气,看着十分温和,但是其实做什么都心中十分有成算,通常大家只看到面上一步,这位大人身后的十步都已经走完了。
遇到这种多智近妖的年轻大人,钱工书只能在心里?默默感慨,大家族的子弟到底不同凡响,做事与一般人确实不同。
钱工书也不说话,两人这就?一路往城里?并骑而去。说来也奇怪,钱工书屁股底下?那匹马像是认准了谢大人身下?那匹牛作为头?马一样,一路上一点也没不听话,这比马还小一圈的牛犊走,钱工书的马就?乖乖跟在屁股后面走,这牛犊停住,这匹马也立刻止步。
看的钱工书是暗暗纳罕,心中想着,这长?毛牛犊看着憨态可掬,但是谢大人这种大家子弟能视如珍宠,一定也是有来历的。
“见过县令大人!”杜长?秋压根不知道?,钱工书在他?身后在发散思维呢,他?骑着繁星,带着钱工书一路进城,路上是一点都没停留,一路就?直接往县衙所在的地方走。
到了县衙门口,杜长?秋却不进门,反而是拍了拍繁星,繁星懂他?的意思,不需要说话,就?甩开蹄子一路往兵房走。
兵房大门口,守着的兵丁看到一个神仙般的公子坐在一头?圆滚滚的长?毛牛背上,看着画面突兀又和谐,那长?毛牛犊脑袋上两个小小的黑色尖角,跑起来身上的毛毛随风飘荡,特征十分明显。
纵然是没见过县太爷,关?兵书也耳提面命了好多次,这是县太爷老人家的爱宠,路上遇到在县城里?散步不可以惊扰到。因?此这些兵丁瞬间就?知道?了杜长?秋的身份,连忙请安:“卑职见过县令大人!”
“关?兵书在哪里??”杜长?秋从繁星背上下?地,一路被兵丁领着,很?快到了内院的演武场,就?看到关?兵书正拿着一把□□,舞的是赫赫生风。
武器有个说法?,是“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说的是用短匕短刀的人,大多都是搏命的狠角色,而用长?武器的人,则是天然就?占很?多优势。
有许多人会理解成只有用短刃的人才是真正的高手?,其实不是这么理解的,就?比如杜长?秋看到关?兵书舞这个□□,长?达七丈的□□,按照大业的换算,是两米多,比人还高,光是刀身就?一米多,挥舞起来劲风呼啸,一听就?知道?,这把刀不轻。
也足以知道?,这□□的杀伤力绝对?惊人。
想到关?兵书的饭量,杜长?秋觉得,他?有理由?怀疑关?兵书可能一直都没吃饱过。
“大人!”关?兵书也看到杜长?秋来了,他?单手?瞬间收了□□,大步走过来见礼。
“以后不用每次见到都如此行礼。”杜长?秋一把托住他?,手?上却没有一点力气,直接被关?兵书带的一个踉跄,差点平地摔。
他?晃了几步才站稳,咳嗽一下?,假装没注意到这狼狈的一点细节,并飞速转移关?兵书的注意力:“关?兵书,你手?下?的人最近可有空闲?”
“大人,不瞒您说,如今很?多服役的男丁都在家里?呢,这兵房每日供给的粮草确实是有些窘迫……”杜长?秋这么一问,关?兵书立刻开始卖惨。
“那感情好。”杜长?秋一句话,彻底把关?兵书的卖惨打断,关?兵书被噎住了,迷茫地发出一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