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
萧无陵冰冷的声音在被窝外响起。秦休意只得硬着头皮应道:
“…好…吧。”
萧无陵满意地笑了一下,转身去拿糖。
秦休意从被窝里冒出一双眼睛,往窗外望了望,措措怎么还没回来啊!他磨不下去了,实在不行……他的眼睛望向那碗药,实在不行就干了吧,说不定只是措措多心了,男子汉大丈夫喝碗安胎药算什么啊。
萧无陵一走开,偌大的寝宫又变得死气沉沉的安静,没有一个侍女太监,秦休意在这的所有起居都是萧无陵事无巨细地亲手照顾。
一开始秦休意还很不好意思,萧无陵不管再怎么样好歹是北齐三皇子,又不像灵书院时作他伴读,这等小事不必亲力亲为,他说了好几次,但萧无陵坚持如此。
整个寝宫,除了他们两人之外,再没有旁人。
秦休意有时候会错觉自己并不是借住寝宫的远方客人,而是关在奢华牢狱里一名囚犯。
这种想法刚冒出来时秦休意心里挺唾弃自己的,仙君这样无微不至的照顾,换来的却是他无端的怀疑和防备。
秦休意心里一边饱含愧疚地谴责自己,一边,又忍不住在想,萧无陵确实有一点奇怪,万一或许真的有什么……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吱——呀!
门开了,萧无陵端着一盘五彩斑斓的水果糖,朝秦休意走来。
喷香的水果糖摆在床头,萧无陵不容置疑地端起药碗,道:
“休意,糖来了。”
秦休意重重地吞咽了一口气,完了,没有退路了,说好的,糖拿来了就必须要喝药,再耍赖就真的不是男人。
“我…我先含一块润润嘴。”
秦休意手忙脚乱地剥糖纸,不知道为什么,在萧无陵冰冷默然的目光注视下,他觉得剥糖的十指都在打结,这么大一男人,吃个药竟然要吵着要糖……虽然是事出有因,秦休意脸上还是很挂不住的,心想,吃完这块糖他就喝药,不管措措回不回来了!
水果糖含进嘴里。秦休意本想等它慢慢在口中化掉,然而萧无陵就像一尊黑面门神般,端着药站在他床头边,看着他吃糖,看他要吃到什么时候。
秦休意脸上真的挂不住了,他牙齿一咬,咔嗤、咔嗤几下,将水果糖嚼碎,咽下去,甜滋滋的一线穿喉,秦休意也尝不出什么味了,他瞥了眼窗外——
似乎还没有措措回来的动静。
眼前,萧无陵端着的药碗越逼越近。秦休意挑挑眉,罢了,喝掉了事!磨磨唧唧想那么多干嘛,就算里面真的有歹人下毒,他也不怕,他可是气运之子,绝不会有事的。
秦休意端起黑咕窿咚的药,婉拒了萧无陵像照顾残障人的喂法,如壮士断腕那般,一仰头——
萧无陵默默注视着玉质的碗边贴上秦休意的唇瓣,黑色的药汁倾斜、倾斜,然后流进去——
“少主,别喝——!!”
遽然间,白色身影一闪而过,松鼠措措像一道闪电扑过来,把秦休意嘴边的药碗劈了个粉碎。
“这是打胎药!!”
它像保家卫国的士兵紧紧护在秦休意身前,怒斥萧无陵:
“你为什么要害我家殿下!!”
泰山崩于前而不该于色,萧无陵淡淡地看了一眼炸毛的小松鼠:“你在说什么。这是太医开的安胎药。”
“胡说八道!这药里有打胎的红花!你别以为加了其他几味温性药材就能掩盖过去!”
打胎药……
秦休意脑袋嗡地一声炸了,他顿时像被推进全是冰渣子的冰窟窿,扎了个千疮百孔。
…为什么?
仙君很讨厌小孩?
还是……很讨厌他?
还是说,仙君终于想起来了自己的那位初恋,对在书中强行要走感情戏的自己十分厌恶,所以暗中想要把这个孩子打掉……
秦休意在脑中飞过一大堆不靠谱的胡思乱想,这些都是感情用事冒出来的心念,他的理智知道这些想法都不够有条理,他的理性小人第一念头想到的是那个诡异的影子。
——萧无陵脚下的黑影子。
那个总是朝他爬来的影子不是想要来害他,而是想要来保护他,阻止他喝打胎药。
加上这一段时间萧无陵微妙的怪异,秦休意一瞬间忽然想明白了,他抱起措措倒退了一大步,冷静道:
“你不是萧无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