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姨。”程世竹吃完早饭带弟弟在院子里玩雪。“我妈妈在等你呢。”
“嗯。别玩太久,小心冻着啦。”白丽梅提醒一句。
“好。”程世竹乖乖答应了。
白丽梅看到程世竹就想起程世菊,同年生的姐妹俩,一个活泼一个拘谨,但两个小女孩都分外懂事,懂看人的眼色,尤其是程世菊,就像小时候的自己……她在国文课上对这俩孩子额外关照,除了金文澜的原因,还有说不清的怜惜。
谢妈妈闻声挑开棉门帘招呼白丽梅:“白先生好。我们家先生正念叨想你呢。”
白丽梅笑着应了她一句,赶紧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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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丽梅进屋看到金文澜脸色不怎么好,便关切地问她:“文澜姐姐,你好了一些没有?有没有头痛?”
“还行。”金文澜揉着太阳穴说:“我昨晚喝的太多了。我平时喝一斤烧刀子都没什么事儿的。”
东北的烧刀子可比汾酒厉害多了。
白丽梅诧异:“咱们聚餐的人也就那么几十个,就昨晚那个两钱的小酒盅,你得跟多少人碰杯了啊。”
金文澜苦笑:“开始我因为他们是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敬酒,不得不端起酒盅回礼。也不知哪个喊了一句敬的是程旅长,我还半杯不够礼数,逼得我逐一补上整杯。”
不等白丽梅再说什么,院子里传来喧哗。俩人赶紧出门,见到孙太太领了四个孩子、刘太太带了三个孩子来了。后面还跟着孩子的奶娘以及孙府提着家什的厨子。
俩人赶紧迎出去。
大人孩子一番见礼后,孙太太笑着说:“我家那几个孩子说要烤全羊,我就把东西全带了来。金先生,你可别挑剔我自作主张、反客为主啊。”
金文澜明白孙太太是怕自己不好张罗这么些人的饭,她情绪外露、感激地拉住孙太太的手,一边往屋子里让她和刘太太,一边笑着说:“凤仪,你知道你这是体贴我,我谢你还来不及呢。”
孙太太见金文澜领会了的心意,就笑着说:“你知道我的心就好。”
“我明白你是帮衬我,不然这么些孩子,我准备去食堂定两桌了。”金文澜笑着又谢了一遍孙太太。她知道刘太太的长子顶人用,孙太太的儿子、女儿也能拿事儿,且院子里还有好几个奶娘跟着,就说:“走,咱们去屋里的炕上坐,大炕暖和。”
“好啊。”几个女人进屋,坐到炕上聊天。坐在南炕透过玻璃窗,可以更好地看到院子里的孩子们。
金文澜这东屋是娘几个今冬的卧房。迎门是一个大地柜,柜子上摆放了俩个曲线流畅的美人斛,但里面空空的。靠北墙放了一张八仙桌,四把太师椅。和刚才厅里的一模一样。南炕稍有一个炕柜,柜子上叠摞不少被子,与金文澜在程家的布局一样。大概是为了迎接孙太太和刘太太,南炕上不仅留了炕褥,还有几个盖腿的小垫子,靠枕。
灿烂的阳光洒在温暖的大炕上,屋里的温度挺高的。几个人脱了旗袍,只穿夹袄、棉裤,自在地在炕上聊天。
谢妈妈搬来一个炕桌,给她们四人端上红枣姜茶,然后就征求金文澜的意见:“先生,我去院子里搭把手,看看需要做点儿什么配菜吧。”
“好,你去吧。”
刘太太端着姜茶暖手,看着金文澜的黑眼窝问:“文澜,你昨晚没睡好?”
“嗯。聚餐喝多了。”金文澜端起热姜茶呷了一口。懊恼道:“真丢脸!回家就吐了。”
孙太太知道她的酒量深浅,就问:“谁这么厉害?居然能把你拼吐了。”
白丽梅就把昨晚的事情说了,但她隐下了丁主任后来逼酒的那一幕。金文澜感激白丽梅保全自己的脸面,端起姜茶对白丽梅晃晃,道:“多亏了妹妹,免得我出丑。”
一语双关,白丽梅举起姜茶与金文澜碰杯,孙太太的眼睛在两人间转来转去,直觉告诉她这里面绝对有内幕。
但她不露声色,附和刘太太玩牌的提议,只不过提出用瓜子代替铜板。刘太太略坚持,但转瞬间就想到白丽梅原就钱财不丰,而今金文澜又失去程旅长做依靠,便同意了以瓜子做赌资的提议。
四人言笑晏晏,数了瓜子,摸起小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