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父,我雄父死了吗?”幼年期的金发小雄虫看完动画片后,挤到他阿父身边,天真的问。
正艰难编花环给儿子的郑云一怔,低头问:“为什么这么说?”
金发小雄虫诚实回答:“网上说的,雄虫只会不喜欢雌虫儿子,我是雄虫,他应该喜欢我,常常来看我,但他没有。别虫说,那我雄父肯定是死了,没有谁不喜欢雄虫儿子。”
郑云听着沉默了下来,眉目间是愧疚,以及怜爱。
聪明的金发小雄虫察觉有些不对劲了,他从郑云腿上滑下来,站在郑云膝盖前,仰头说:“他没有死,但是不喜欢我,对吗?”
郑云摇头,做了个让他稍等的手势后,进屋拿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绒盒。
“这是戒指,”郑云打开给小雄虫看,“我以前做军雌的时候买的,想有一天送给一名雄虫,但很可惜,你雄父不要我的戒指。”
金发小雄虫并不知道戒指代表什么,他有些费解的皱眉头,并问:“他不要你的戒指,所以不喜欢我?”
郑云把两枚银戒拿出来,放在金发小雄虫的手心,然后摇头说:“不是。是他不喜欢我,所以才不喜欢你。”
“戴上戒指,代表献上爱和忠诚,他不喜欢我,拒绝给我爱和忠诚,也不愿意要我的爱和忠诚。”
……
“小影,阿父希望有一天,你能和你喜欢的虫,戴上这对戒指。”
*
啪嗒一声。
覃影猛地合上了小绒盒,有些难以自持的摔坐在书桌前的滑椅上。
他趴伏在被阳光晒得有些烫手的书桌上,闭着眼睛,喃喃自语:“好可怕……”
图谋珍宝的雌虫,都好可怕。
“汪汪汪——”大黑狗看覃影趴着,咬着他的裤腿,试图把他拉扯起来。
覃影睁开眼,逆着光低眉看桌子底下的大黑狗,表情不由自主的放松了下来。
他顺着狗毛摸了摸狗头,听大黑狗喉咙里发出舒畅的呜咽声。
他忍不住想,要是淮元帅和动植物一样就好了,只要给一点点精神力就会属于他。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雌虫只想要圈养他,受伤了,就让他提供精神力。
就像圈养牲口一样。
日落西山。
覃影带着一条狗出来。
一直等着的淮行有些吃惊:“没有其他东西?”
覃影顿了顿:“没有了。”
他出来前,在整个云苑内找过,除了银戒,郑云没有留下任何东西给他。
“那、就回家。”淮行艰难的改掉询问习惯,直接做出决定。
覃影没觉有什么不对,他牵着狗往他下车那边走。
刚要上车,淮行突然道:“小覃先生,你、你坐那边。”
虽然不明白淮元帅为什么突然要跟他换位置,他对位置没什么特殊爱好,便很爽快的带着带黑狗转到另一边上车。
覃影不知道,在他上车以后,淮行在外啃五颗薄荷糖才跟上来。
“小覃先生你就带回来一条大黑狗?”白驹看着老实坐在中间位置的大黑狗,忍不住问,“我可以摸一摸吗?”
覃影拍了拍狗背说:“头伸过去。”
大黑狗嗷呜一声后,不情不愿的把狗头伸过去给白驹摸。
这么听话,让白驹十分吃惊。
他顺着毛摸了两下,又问:“小覃先生,这狗叫什么名?”
覃影哪知道这狗叫什么名,他之前只用精神力引它去云苑守着郑云。不过想到以后也要养着它,稍作思考说:“就叫大黑吧。”
“就?”白驹捉住了关键词,“这不是小覃先生你以前养的狗?”
覃影抬眸,看向白驹。
这医务营的雄虫,总打探他做什么?
“白——”
他要反追查白驹目的时,淮行开了车门,坐上来了。
覃影的话戛然而止,他鼻子小浮动抽动了一下,视线在淮行身上游移。
“小覃先生?”淮行敏锐,转头看着覃影,“怎么了?”
覃影正要摇头,白驹就笑道:“小覃先生大概在想你吃了什么,带着浓郁的薄荷味进来。”
这抢答,让覃影眉心有浅浅蹙起,但很快就散了个干干净净,同时将大黑狗拖回来抱住,说:“我知道淮元帅吃了薄荷糖。”
他有鼻子,闻得出来。
白驹看了看自己有掌心,忍不住笑了笑。
真可怕的领地意识,仅仅只是因为他抢话了,给元帅做了个代言,就被讨厌了。
“小覃先生,要吃吗?”正当白驹识趣退出来时,淮行拿出了薄荷糖盒子,递向抱着狗的覃影。
“不了,我想休息。”覃影闭上眼睛,不接淮行的糖盒子。
这时,白驹道:“我还有个工作,不能休息,元帅,给我两颗吧?”
虽然对淮行说得,但注意力一直在覃影身上。
他清楚的看见覃影的眼皮子撩了僚,快要睁开眼了。
白驹正要将视线转到淮行那儿去,淮行说:“乔副官,给白少校一盒薄荷糖。”
至于他自己的,重新放回军裤口袋里了。
白驹:“……”
闭眼假寐的覃影唇线不由上翘了几分。
*
10月26日。
覃影的休息时间结束了,他应当去闻天泽的实验室,但他看着眼前分量比较大的早餐,再看开放式厨房那儿倒牛奶的淮行。
从一区回来后,覃影逐渐发现淮元帅的不对劲了。
“小秦先生,你得喝完这个。”淮行走过来,将一大杯牛奶放在覃影跟前,“你得、得多吃,增重。”
回来那天晚上,他洗漱后,淮元帅跟他说:“你得、得吹干头发,才能睡。”
后来发现他在家没有好好吃饭,便是一日三餐,准备来电说:“小覃先生,你得吃饭了。”
不是他不好好吃饭,而是淮元帅准备得分量实在太多了。
这能撑死他。
增重,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啊!
淮行见他迟迟不动餐具,疑问:“吃不了?还是不喜欢吃?我重新做别的给你。”
“吃的了!”马上就要八点了,虽说今天是淮元帅不用向平常一样在九点半前赶到三区部队,但他也不愿意在这种小事上给淮元帅造成麻烦。
他拿起餐具,尽力将这些食物吃完。
八点,覃影撑得厉害,选择和淮元帅一起走路去武器制造系的主楼。
却没想在门口碰见了他目前除水凛以外,比较讨厌的雄虫——白驹。
白驹看见他们,率先向淮行行了军礼:“很高兴在这里遇见你,元帅。”
“你不是有意在这里等的吗?”淮行直接戳穿白驹,“有什么事?”
他隔着老远,就看见白驹站这儿了,还拒绝了里头工作虫员邀请。
白驹:“……没事,只是听说小覃先生也要去见闻天泽闻先生,就想着结伴而行。”
淮行皱眉,想起那日之后,他联系白驹时,白驹所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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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覃先生啊,十分敏.感,非常擅长讨虫欢喜,如果对方是他必须好好相处的对象,他会用最短的时间,用最合适的性格,去迎合对方。”白驹精准形容覃影的习惯,眉目之间带着几分怜悯说,“据我所知到的案例中,形成这样习惯的虫,必定拥有不太好的经历。一边厌恶这种习惯,一边又依赖这种习惯,按照道理来说,整个虫应该处于矛盾之中,可他没有矛盾,我想,大概是自己把自己骗了吧?”
淮行皱眉,“把自己骗了?”
白驹笑:“就是告诉自己,这种习惯非常正常,没有任何问题。”
自我欺骗,也是一种自我保护。
“自我矛盾的人,是活不长的,不是让自己死的理所当然,就是自杀。小覃先生为了活着,把自己骗了。”
淮行表情不太好看,他是察觉覃影有问题的,但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该怎么处理。”
白驹说:“除了他自己接受自己,没有任何办法,就像军雌接受自己手上沾满鲜血的事实一样。不过像小覃先生这种,在处理这个大问题之前,还有很多小问题要解决。”
“譬如右手无名指没有任何伤病迹象,却会特定的发作难以忍受的疼痛,这应当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再比如,对军虫极其厌恶,比起和军虫接触,他更愿意和动物相处,这可能是对军虫有什么不好印象;还有……渴望你,但不信任你。最后这个是最迫切需要解决的,只要解决了这个问题,很多问题,都能得到改善。”
淮行从抽屉里翻出薄荷糖盒子,倒了五颗,倒进嘴里,咬得蹦蹦作响。
“……他不像讨厌军虫的,当初让三区绝大一部分军虫都很喜欢他。”
白驹说:“这是他想,就能够做到的事。”
“元帅,你有按照我说的,要求他,给他安全感吗?”
淮行:“……当然。”
“那明天我就可以进行下一步了。”白驹不觉得淮行会撒谎,他说了这么一句话后,就关掉了视频通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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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小覃先生同行,是想进行下一步吗?
淮行有些不安心,在覃影与他道别,和白驹一起进主楼后,他没有立马离开,而是坐等在主楼前的客虫等候区。
覃影跟白驹同乘电梯。
这会儿淮元帅不在,覃影完全没有搭理白驹的想法,但白驹偏要扯话题:“小覃先生应该奇怪我一个医虫为什么会到这里来吧?其实是闻先生想找我谈心,他最近觉得焦躁不安,非常痛苦,因为他通过主脑匹配中心匹配到的对象十分能花钱,作为雌君,已经签了无数张账单了,他认为自己的头发会跟随金钱一起流失。”
覃影拧眉,对他说的话十分反感:“你是个心理医生?还是个泄露客户资料的心理医生?!”
白驹看他为此有些愤怒,一边猜测着他是不是经历过被心理医生透露信息的事儿,一边挑衅:“是呢,我这种心理医生,最近除了闻先生外,还接待了一位特殊的客户,准确的说存在问题的是这位客户的雄主,这位客户不让我见他的雄主,向我口诉问题,并寻求解决办法。”
听他所言,覃影有种不好的预感。
在电梯到达地下三楼,发出嘀叫声时,白驹说:“我告诉他,你对他要所图,他就会安心跟你相处了,你说对吗?小覃先生。”
覃影脸骤变。
脑子里不断回放这些天淮元帅所说得一切。
全部带着‘得’字,因为全都是一些小事,而且全都是为他好的事,他根本没往图求方面去想。
虽说他一直有想为什么淮元帅不图求他任何事,但不代表淮元帅图求,他就松口气了,更不代表是别虫让淮元帅这么做的!
他很生气,他的雌君所言所行,凭什么让别虫来引导!
他和淮元帅的关系进展,白驹凭什么来指点?!
覃影大步跟上,在闻天泽出来迎他们时,他又快又准的扣住白驹的后脖子,同时反扭白驹的惯用右手,猛地推撞,压在实验室特制玻璃上。
周遭一片惊呼。
白驹条件反射使用的精神力反抗,覃影十分凶残的用精神力把它们打结困住。
而后,覃影靠近他,在他耳后低声警告:“别多管闲事,懂?”
白驹措手不及,他有考虑过覃影会反应剧烈,会动手之类的,但他从未想过会在覃影手下毫无还手之力。
这他雌的叫柔弱无力?!E级废虫?!
他忍着疼,进行了最后一步挑衅:“啊?我可不是多管闲事,我知道你一点都不想元帅对你有所图,我现在就是让他对你的独一无二性质,一点点消失,然后被你丢掉。”
覃影明白他的意思了,很不高兴得将白驹右手给扭脱臼了,在他嘶气时,冷冷说:“你做梦。”
白驹忍着工伤,继续笑:“你不急着要,那我就抢走咯,怎么叫做梦呢?”
“白少校,别把自己无声无息玩死。”
覃影暗杀过的虫,可成尸山血海。煞气冲出来,让白驹这种见惯战场的雄虫都不由白了脸。
白驹点到为止,他知道再挑衅下去,怕是要没命。
见他识趣后,覃影松开了白驹,看他脱离滑坐在地,笑着对围上来的虫说没事,然后若无其事的将脱臼的手臂自个接回去。
闻天泽见了,让助手送白驹去医务室那边看看,自个则拍了一下覃影的肩膀说:“小覃,你跟我来。”
覃影没动,既然当着这么多虫的面使得白驹受了伤,那之前觉得品学兼优的优等生设定就用不得了,他干脆利落的换掉。
“怎么?除了让我提前进实验室来搞‘高效能力转换器’外,还要管我品行?”
他狂妄不羁,傲慢得像只高高在上的老虎。
在实验室里从未被反驳过的闻天泽额上青筋狠抽了几下。
他是上辈子欠了姓覃的雄虫巨款吗?!
“闻先生,我刚在只是和小覃先生玩呢,你要是怪他伤我了,他以后可不会再跟我玩了。”白驹这时候来打圆场。
“跟我玩?”覃影偏头睨他,“你可以这么认为,如果想让给我说的成为现实的话。”
白驹:“……”
这他雌的是什么性格?拆台起来,跟元帅一样讨虫厌!
他边往外走,边说:“闻系长,我真没事,不过你的预约可能要推迟一段时间了。”
等白驹进了电梯后,实验室内陷入沉寂,因覃影的狂妄,让气愤多少有些下不来台。
这时覃影说:“给我材料,我来造搞笑能量转换器。”
闻天泽:“……小安!做他助手,听他报材料!”
他只能这样,毕竟急着把那份图纸变成现实。覃影脾气再坏,再狂妄,在实验室里,闻天泽都得纵着他。
好在开场脾气虽坏,进入制造阶段,覃影声线冷,但讲出来的东西不冷,一字字一句句,录下来拿出去教学生都没问题。
实验室内尴尬的氛围,以及各虫对覃影的忌惮,全在覃影边讲述边做的实验中消失。
武器制造系,无能是原罪,强者的缺点就是能被容忍。
*
白驹从主楼出来,淮行第一时间发现,立马走过去,开口便问:“白少校,你做了什么?”
白驹看了淮行一眼,问:“你雄主,小覃先生真的是E级雄虫?还有,元帅你是不是对柔弱无力有什么误解?”
淮行:“?”
什么玩意儿?
白驹看出了淮行的疑问,想着,刚才那样的覃影,估计淮行都没见过。
他要是讲出来,说不准是‘多管闲事’。
想起刚才覃影那凶狠的眼神,白驹背后起了冷汗,他转而改口说:“没事儿,我就随便挑衅了一下,估计你再见到他的时候,会得到成果。”
淮行:“成果?”
白驹点头,没跟淮行多说,匆匆离去。
其后淮行莫名其妙,事关小覃先生,他想过去问个明白。
但刚赶过来的两位副官拦住了他,并说:“元帅,你接下来需要赴约叶校长,再不去就要迟到了。”
无奈,淮行只能离开。
在见叶校长以前,淮行发了一条讯息问闻天泽:“闻哥,小覃先生现在情绪如何?”
沉迷于全新知识的闻天泽没回。
直至下午覃影在对‘高效率能量转换器’模型的检测关头,突然说进行不下去了。
闻天泽:“???”
“小覃,你在开玩笑吗?这小玩意,现在只需要最后的检测!干什么,你怕弄出来结果失败,我们责怪你?”
助手小安劝道:“我们不就是防备着第一次失败,从而建造的是小模型吗?”
很快就有虫附和:“对对对,失败了重新再来嘛,而且现在都还没试呢,说不准成呢?”
“要不小覃你在旁边看着,我们来进行最后的检测?”
覃影坐在滑椅上,手来回摸着裤袋上一个小小的凸起。然后否定他们说:“不管做多少次检测,只要植物能提取出来的能量不不到百分之九十,那检测就会失败。”
实验室的虫不信邪,现在植物能量提取率也只有百分之83,还是系长自己超越了自己。
百分之九十的提取率,这不是天方夜谭吗?
众虫做了检测,果然如同覃影所说,尽是失败。
闻天泽见了,忍不住考虑覃影说的话,难不成真得植能提取率到百分之九十?!
“小覃,现在只能提取率根本就到不了百分之九十,你这意思是,只能提取率没到百分之九十,‘高效能量转换器’就永远不会成功?!那你明知道这种情况,还带我们做什么实验?!植能提取率到百分之九十,这根本不可能!”
覃影站了起来,他想回去了。
“这种事应当植能系来处理,百分之九十,又不是百分百,没什么做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