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区烈士陵园。
刚下过一场雨,烈士山上的路很潮湿,被秋雨打落的枯叶黏腻在地上。淮行单手抱着一捧白菊,孤单形影的上山祭拜。
行至半山腰,淮行突然停下,往右侧茂密的树林从看了一眼,巡望一圈,没发现任何可疑虫,他凌厉的眉头皱了皱,稍作思考后,竟抬脚往林子里走。
林子里的覃影吓了一跳,完全没想到淮中将会警惕得走进来查看。
但覃影也没惊慌失措的逃跑,他很清楚,对于一名在战场上厮杀过几十年的军雌,微末动静都会在军雌面前被无限放大。
按兵不动,是此刻最正确的选择。
也得亏是覃影还未跨过成年期,身材瘦小,蹲坐树后,再有灌木丛遮掩,从淮行那个角度看,被遮挡得严严实实。
被树叶‘储存’的雨水滴答坠落,砸在一动不动的覃影身上,再加上上山时特意撕坏的衣裳,他看起来狼狈又可怜。
覃影闭上眼睛,想着如果淮中将发现他了,他就把原本放在烈士碑前的计划,挪动到此刻。
以被淮中将捡回家为目标,把出神入化的演技作为手段。
小意外,打倒不了他。
通过脚步声估计距离不过四五米后,覃影开始酝酿眼泪,力求在淮中将发现他,并询问他发生了什么时,崩溃大哭。
然而一只流浪猫于淮行右侧灌木丛中跳出来,与淮行正面交锋。警惕的防备心让它竖起毛发,两条前腿僵直,从喉咙眼发出咪呜的威胁声。
“……蠢猫。”
淮中将低声骂了一句后,转身重回山路正道。
淮中将一走,流浪猫就跳进覃影藏身的灌木丛里,幽绿的竖瞳盯着他看了十几秒,而后小心翼翼的迈出前脚,用猫头蹭了蹭他的膝盖,跟撒娇似的喵喵叫了起来。
覃影搓了一把猫头:“你这野猫,坏了我计划,还过来讨赏撒娇?”
野猫脸皮忒厚,被骂了也不躲开,还用猫头得劲蹭覃影的掌心。
覃影:“……”
估摸着淮中将快到目的地了,覃影也懒得跟一只野猫掰扯,简明扼要道:“你这么聪明,过去缠着刚才那个军雌,应该会吧?”
野猫僵了一下,没动,想装作什么也听不懂的,留在覃影身边混。
然而,覃影不吃这一套,警告的戳了戳猫头:“不听安排,别跟我。”
野猫垂头丧气,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树林。
覃影等猫走后,也站了起来,用脏兮兮的手往脸上摸了两把,让自己更狼狈一些后,抄近路上山去烈士碑。
出树林以前,覃影还随便扯了一把野草野花,沾着泥巴,殃耷耷的。
到烈士碑前时,淮中将还没到,可想而知,野猫挺会缠虫的。
覃影将扯的一把花花草草往碑前一放,站在碑前仰望这具烈士碑。
这是‘覃’建国以来所有的牺牲者,有权高位重的元帅,也有虫微权轻的三等士兵,他们长眠于此,是帝国基石。
“诸位,打扰了,”覃影轻喃一句,而后冷不丁笑了一声,“不过给朕做红娘,应当……有感荣焉?”
覃影这么说,也是这么想的。
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独.权皇帝。
估摸着淮行快来了,覃影绕到纪念碑后面,靠着巍峨的纪念碑坐着。
等淮行一到,他就要开始表演了。
*
快到烈士碑时,淮行给野猫碰瓷了。
前头看着他还警惕十足的野猫,现如今趴在他的靴子上,咪咪叫,搞得是他一脚踹伤了这只猫一样。
淮行抖了抖脚,警告:“野猫,再碰瓷送你上医院阉割。”
没有什么物种会不在意失去雄性的象征,野猫也不例外,它条件反射的松了爪子,而残忍的淮中将趁此机会,大步离开。
野猫:“……”
淮行的心,是铁打的,又冷又硬。
他直直向前,绝不为谁停留。
直到他看见烈士碑前,一堆鲜花中独具一格的野花野草,以及闷闷的哭声。
这哭声藏着隐忍,让淮行一下子想到了在灭寒的战场上,所有军雌都在欢呼时,他的副官抱着一句尸体,隐忍痛哭。
淮行盯着烈士碑,视线仿佛穿透了厚厚的烈士碑,落在烈士碑后的、某个失去至亲虫的身上。
他没有绕过烈士碑去宽慰那个陌生虫,因为他清楚,在这种时候,对方需要独处,自舔伤口。
乌云翻滚,天逐渐阴沉了下来。
用不了多久,暴雨即将来临。
淮行想了想,把带来的白菊连同一把伞放在烈士碑前最显眼的地方后离开。
做好事不留名,深藏功与名。
听见脚步声逐渐远去的覃影:“???”
这么冷血的吗?听到哭声,都不过来问问?安慰一下?
覃影站起来,暗想:不愧是能坐到元帅位置的军雌,没有好奇心,也足够铁石心肠。很棒。
他没有沮丧,绕出烈士碑,准备开始plan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