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时州吃了一鼻子灰,眼尾抬了抬,叹了口气走了。
杨依看戏的这几分钟,出了一身冷汗。她看到余时州有点生气,幸好最后忍住没发火。
否则她这条旁观鱼也被烧个焦。
杨依下巴垫在一层书上面:“你为什么拒绝啊,不用搬书,多好的事情啊。”
陆知欣捏了捏手指:“我不想麻烦他。”
“怎么会是麻烦呢?”杨依捶了捶桌子:“他很乐意啊!”
陆知欣外表柔柔软软,性格犟得很。像游戏里难以攻略的NPC。
杨依昂着脑袋:“知欣,我觉得你不会依赖别人。软萌小女生为什么招人喜欢,因为大家享受被需要的感觉。”
依赖?
陆知欣细细思考这个问题,父母的爱意是天赐,他们有血缘关系,所以她会依赖父母。
至于其他人,她自动把他们划成另一道区域。内心有一把尺子,她严格比较,不敢逾越半步。
陆知欣揉了揉额角,大脑好像有千万只虫子在啃咬。
杨依侧头询问:“你想过谈恋爱吗?”
“没有。”
“那你觉得两个人谈恋爱好还是不好啊?怎么说呢,就是你的看法。”
“实话吗?”
“当然。”
陆知欣思考了会回答:“我觉得是件挺麻烦的事情。一个人能办到的事情偏要分成两个人做,互相迁就,浪费时间还多此一举。”
“……”
杨依脸出现一条条裂痕:“你是不是有恋爱恐惧症啊?”
“这是什么病?”
“你应该属于拒绝型恋爱恐惧,简单点来说就是明明对一个有好感,前期暧昧水到渠成,但是一到建立关系,又开始退缩。”
陆知欣思路凌乱了一会,眼珠子轻轻转了转:“我又不谈恋爱,听你说这个干什么?”
“好吧。”杨依拍了拍她的背,叹息:“我同情余时州,路漫漫其修远兮。他要是识相点,就应该多讨好讨好我,毕竟只有杨大夫能替你治这个病。”
“杨大夫?”陆知欣环顾了一下四周:“在哪里啊,我怎么看不到!我们班还有姓杨的吗?”
杨依清了清嗓子:“你演技太差啦!”
陆知欣没将杨依的话放在心上,大家都在开玩笑。
她翻着错题本,突然有人戳她的后背。
杨依脸上有着按捺不住的兴奋:“余时州刚才问我桌子想往外搬吗?”
“你们商量好了?”
“没,怕你不开心我还没回他。”
陆知欣表情没什么波澜:“他问的是你,又不是我,我生什么气啊?”
杨依啧啧两声:“不是你我肯定抢不过那群男生,md,我可享受到了关系户的待遇。”
“我桌子下面这一层还能放东西,你把你的书给我。”杨依受到了照顾,自然要报恩。
“不必了吧。”陆知欣大眼睛闪了下。
“你跟我客气什么,余时州难道不是这个意思?”
杨依一句话给他的“好意”盖棺定论,意外深长地看着她:“再说一会又不用我往外搬桌子,累不到我。”
—
晚自习的铃声一打,余时州果然过来了,他肩膀扛着桌子,走得稳稳当当,桌肚里的书一本没掉。
杨依抱着小板凳,屁颠屁颠跟着他身上,嘴上一直说好话。
余时州呼吸平稳:“用不着这么客气。”
大家的速度都不慢,教室外面已经堆了三张桌子,还有一个人卡在门口。
杨依把凳子填在桌子下面:“你赶快去搬你的吧。”
余时州瞥了眼玻璃窗:“我朋友已经在搬了。”
杨依“哦”了声,非常上道:“我要和知欣搬书,你要一起吗?”
余时州掀了掀眼皮子,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回答得很快:“她应该不会想让我帮忙。”
“怎么会呢?”杨依干笑了几声,狗腿地恭维:“余同学这么乐于助人,她不会不领情的。”
他们一前一后从讲台走下来,余时州跟在后边,不卑不亢,像是被邀请过来的贵客。
杨依手持月老的红线:“我看你的书有点多,找余同学过来帮个忙。”
她们好像成了一根绳子上的人,陆知欣再拒绝,一下得罪的是两个人。
心里还是有点抗拒,不过她最终没拒绝。
高一半学期需要的课本不算多,辅导书和试卷占的比重更大。
陆知欣把要搬的东西分成了两堆,余时州轻松地抱起其中一摞:“那一摞也放上来。”
他胳膊长,书的高度不到它的二分之一。小伙汁语气狂妄,苦力活做得勤快又快乐。
“能行吗?”杨依嘴比脑子转的快。
“嗯。”余时州声音听不出情绪,催促:“放上来吧。”
陆知欣和杨依面面相觑,后者挤眉弄眼。
陆知欣想了想一半叠在了余时州手中,另一半她自己拿。她紧抱着怀里的书,显得有点拘谨:“走吧。”
杨依两手空空,甩手掌柜的活干得不错:“那我就不上去了。”
楼道的灯昏黄,把人的五官朦上一层暖光,看起来温暖和舒适。
余时州眼睛直直地盯着她:“沉吗,再往我这里放几本。”
“不沉。”陆知欣皱了皱鼻子,她手上不到十本书,才不会抱不动。
沿着走廊出来,到了楼梯口,余时州侧头看了一眼她:“小心点看着台阶走。”
陆知欣心想她又不是小孩子,走路还需要人耳提命面的教育。
就这一刹那,她小腿像被什么东西绊住一样,身子踉跄了一下,怀里的书抖动位置发生了偏离,好在没脱离她的胳膊。
哗啦啦!
几本书从余时州怀里溜出来,自由落体运动,跟台阶发生了激烈的碰撞。
他单手抱着书,另一只手快速地拖住她的腰。
四周有点暗,余时州眼底环绕着浓重的关心和担心,一瞬间变得明和亮。
他紧张兮兮地问道:“你怎么了?”
呼出的热气喷洒在她的耳朵,腰上的力量强劲坚硬,有种异样地感觉在心底发酵。
陆知欣脸颊羞怯的红了,她咬着唇挣扎:“你放手啊。就是腿抽筋了。”
那股子难以抵抗的感觉一闪而过,陆知欣心里浮现一层又一层的后怕,刚才大脑空白,她以为会摔个四脚朝天,一辈子最囧的事情全部奉献给今天了。
如果再衰一点,脸上破相或者断掉半颗牙。
脚下仿佛铺着一排排绵密的银针,她要步步小心。
余时州把手上的书放在高一层的台阶,蹲下身查看她的腿。
掌心护着膝盖窝,他力道不重不缓地揉着她的小腿,声音没有一丝邪念:“还难受吗?”
难受,但不是刚才那种难受。
春季的校服裤只有一层,隔着单薄的布料,皮肤的表细胞感受着她的温度,灼热感冲着心口涌过来。
少年收起所有不羁和骄傲,匍匐在她的脚下。
陆知欣眼神慌乱地四处漂移,努力调整着呼吸:“你快点起来了!”
“不难受了吗?”他固执地再开口。
路过的几个人目光直接又刺骨,像观赏猴子表演一样玩耍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