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阳光还是那么温暖,越靠近夏季,空气便越干燥。
明?亮洁白的病房里,还混合着?消毒水的味道,白色的床单上医院的logo显得格外明?显。
林帆用被子裹住自己的头,蜷缩得像只虾米,再?也忍不?住,痛哭起来。
压抑的哭声轻轻回荡在病房里,像是锻剑开炉前的最后一秒,剑鸣声显示着?剑的品相。
她总要振作起来,继续大无畏地?走下去.....
林帆回到执行局那一天,刷卡进?去时,总有些物是人非的感觉,明?明?什?么都没变。
周宁本在打水,看见林帆,高?声喊了句,“帆姐!”,她飞扑过来,紧紧抱住了林帆,“你终于回来了!呜呜呜呜,我好想你,你终于回来了!手好了吗?”
“好了。”林帆手上的伤口早就结痂了,现下已经变成了难看的伤疤,颜晗每天花大价钱研究各种祛疤方法。
周宁的喊声让已经到单位的人都在办公室探出了头,一看是林帆,都纷纷拢过来。
有人在问:“小林啊!身?体都好了吧?”
有人在感慨:“帆姐,才一个月没见,我就好想你!”
“回来就好,中午食堂订餐了吗?没订,我刚好多点了。”
“我知道有款药祛疤特别好,我回头带给你。”
......
七嘴八舌的,温情脉脉之中又带着?刻意的回避,谁都不?愿意提起那件事?情。
林帆点点头,笑了笑,“谢谢大家。我先去找成局。”
“快去吧。”张明?亮站在人群外围,招呼大家回去干活。
应朝阳留在最后,这个大高?个脸上一幅便秘的模样,支支吾吾开不?了口。
“有话直说。”林帆道。
“我....。”
可应朝阳只吐出一个“我”字,就被周宁狠狠掐了一下后背的肉。“帆姐,他就是太想你了,你快去找成局吧。”
林帆看了眼应朝阳,转身?往楼上走,成雅媛的办公室就在楼上。
林帆的身?影拐进?了楼梯间,周宁才瞪了应朝阳一眼,“帆姐回来第一天,别提。”
应朝阳耷拉着?肩,“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从虔哥出事?后,你吃不?好睡不?好,人都瘦了四五斤了,我又不?是瞎子,我能不?知道嘛!”周宁伸手轻轻握住应朝阳的手,小手牵着?大手,轻柔而温馨,“我知道,你在自责,因为那天是安排你和虔哥值班。可朝阳,已经回不?去了,你在帆姐面前提虔哥,这不?是让她难过嘛。你不?能只求自己心里舒服了,不?顾别人呀。”
周宁叹了口气,“逝者已逝,生者要坚强,只要我们?不?忘记虔哥,虔哥就一直都在。”
应朝阳反握住周宁的手,“我知道了,谢谢你,宁宁。”
“咳咳咳。”二人背后传来了极其刻意的咳嗽声。
周宁赶忙挣脱开应朝阳的手,回头正?看见提溜着?热水壶的小吴。
有些尴尬,小吴还举起热水壶,“我就是来打个水的,我不?介意,你们?继续。”傻姑娘还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自己的嘴角。
周宁和应朝阳的脸立刻就红透了。
生活似流水,一直奔腾往前流,丝毫不?以人的意志转变。
残酷而又公正?。
东升西落,日复一日。
既漫长又短暂。
人的一生,似夏花,绚烂到浪漫,又无趣到刻板。
成雅媛给林帆倒了杯水,很?直接地?问她:“你想不?想转法官助理序列?”
林帆惊讶地?抬起头,来之前,她有想过领导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多虑,把自己调离执行岗位,她已经打好腹稿一条一条有理有据,可她没想到,成局问的却?是这个。
林帆不?明?白,“转不?转,有什?么关系?”
成雅媛目光坚定,“我看过你的病历,你对?那件事?情很?自责很?愧疚,而且你父母也给领导打过电话,不?希望你在执行一线,董院本想调你回法警队,希望用时间来弥合你内心的创伤。我不?觉得这是一个好办法。”
林帆点点头,“成局,我不?愿意回法警队。”
“林帆,你和陈虔是我看着?成长起来的,我了解他也了解你,我知道这个办法不?是保护你,也帮不?到你,你是个‘狭路相逢勇者胜’的性格,既然这样,你就去完成陈虔的梦想,这是他刚进?法院被分到执行局时提交的申请,他其实不?喜欢执行,他一直想去的地?方是刑庭。”
林帆接过那份申请书,年代?久远,纸张有些泛黄,也不?知道是成局从哪个角落找回来的,上面是陈虔的手写字体,龙飞凤舞带着?点嚣张跋扈,特别像他的性格。
申请书上写着?——
尊敬的院党组:
本人昨天入职安定区人民法院,被安排至执行局工作,可我的梦想一直是当刑事?法官,大学时期想得是人在法庭,刚判死刑。后来想回到安定区才放弃报考省高?院,可我的理想一直是刑事?法官,从未改变。我希望做的是惩罚罪恶,维护正?义,即使我明?白,刑事?法官主?持的每一场正?义,都是一种剥夺,即使这种正?义因为理性而会过于冰冷.....
陈虔是真?的骄傲又自信,申请书洋洋洒洒带着?满满的少年义气,林帆原以为自己不?会再?哭,可那发?黄的纸张上仍是晕开了泪渍,林帆的泪滴落在了“刑事?法官”上。
“转法官助理序列,跳出现有的舒适圈,去刑庭从头开始学习,林帆,告诉我你的决定?”
林帆抬起头,泪花晶莹剔透,却?遮不?住她倔强而坚定的眼眸,“我转序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