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远新还要说什么,被老太太即刻打断:“滚出去!看见你烦。”
庄远新咬牙切齿地应了,浑身僵硬地走了出去。
庄承然给她添了杯茶,“奶奶,别气坏了自己。”
霍老太太对他招招手,“过来,坐到奶奶身边来。”
庄承然依言照办。
霍老太太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他顺滑的长发,问:“知道我叫你回来是为了什么吗?”
“不知道。”庄承然装糊涂。
霍老太太叹了口气,“奶奶知道我们庄家对不起你妈,秋雨的死是你爸一手造成的,你因此恨你爸也很正常。但是啊,再与一个人如何不对付,也不能作贱自己。”
再开口时她语气严厉了许多,“你大一一年的成绩单我看过了,留级的事我让你爸给你处理好了。我不希望你大二结束我还要再帮你处理一次。”
庄承然抿了抿嘴角,“奶奶,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国贸这个专业。”
“人一生在世能做几次喜欢的事?哪能事事顺心?”霍老太太将他鬓边的发别到耳后,“还有你这长发留了四年多了吧?该找个时间剪了。男孩子留长发像什么样子。”
庄远新那三人当天下午就走了,晚饭都没吃,庄承然倒是留了下来,准备住到国庆结束。
入了夜的别墅没有城市的喧嚣,但也是热闹的,蛐蛐与各种虫的叫声此起彼伏,倒也悦耳。
庄承然拿出手机录了一段,想给江轶发过去,结果对方先打来了电话。
他勾唇一笑,滑动接听,刚想说“你打电话来是因为想我了吗”就听到江轶那边有其他男生的声音。
“哎哟,这不是文学院的学霸么?在这兼职啊?”这人声音听着有些耳熟,但庄承然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到底是谁。
“大哥,你看他在发抖诶!他怕你诶!”
看样子他们是有三个人,庄承然猛然想到了国庆第一天晚上来店里买烟的那三人!
他没挂电话,但是按了静音,火速地穿衣服往别墅车库走。
在门口时遇到了赵管家,管家问他去哪。
“赵叔,麻烦你跟奶奶说一声,我借她一辆车,明天就来还。”庄承然心里急得要死,还要戴着耳机仔细听着那边的动静。
他迅速地打开车库,车钥匙是他在客厅随便拿的,也不知道选到了哪一辆车,他按下开锁键,没仔细看到底是什么车,直接上车发动车子,留下张口欲言的赵管家默默地叹长气。
“诶,江轶,告诉你个好消息。这学期我的处分就到期了。”这是那大哥的声音,嗓音低哑,听着让人难受。
“是么,那恭喜你。”江轶的声音在抖。
“国庆之后,学校见。”
几人的对话在这就中断了,那三人应是离开便利店了。但听筒那边有噼里啪啦的声音,像是什么零碎的物品掉到地上。
庄承然猜想是江轶蹲下是不小心扫到了什么东西。
他是不是又在隐忍到发抖?是不是又将害怕与恐惧全部吞进身体里?安静地不敢对外释放一点情绪?
那日在公交中心,江轶看着他沉默了很久很久,眸中有光一直在微微闪烁,但最后那光却熄了,他轻笑说:“谢谢你,庄承然。”
他在拒绝庄承然走进他,或者说是害怕庄承然走向他。像是一只误入陷阱的白鹿,害怕别人因救它而也中陷阱。
***
从霍老太太家到便利店有四个小时的车程,庄承然没有挂断电话,电话那边一直很安静,偶尔有人进店买些东西,江轶会招待他们,但声音很低很闷。
庄承然之前从王涛那得知这三人是物电学院出了名的混混,三人的大哥叫尤放,家里开私企的,在学校里横行霸道,去年暑假因为聚众斗殴被留校察看一年。
他也问了尤放和江轶之间发生了什么,但王涛却说不知道,没听说过尤放和江轶有什么关系。
到便利店时已经三点半。透过玻璃门庄承然看见江轶正坐在柜台后发呆。
他拿出手机,取消了静音,说:“江轶,往门外看。”
江轶似乎忘了自己打过电话,庄承然声音响起时吓了他一跳,左右看了两眼才发现是手机在响,他拿起手机探身望向门外——
庄承然穿了件长款驼色薄风衣,衬得整个人高挑又挺拔。
有风拂过,树影斑驳,他对他招招手,信步向他走来,坚定而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