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局长,白河街又发现了一具新的尸体。”
“我都知道了。”卢建华说,“并案侦查吧。”
时温愣了下,点头。
看来今天这场谈话的重点并不是案件。
“一个好消息。”果不其然,安静片刻后,对方说,“周已要去林市公安分局当副局长了。”
时温的手一抖:“什么——”
她和卢建华对视了一眼,又说,“时候?”
卢建华拂开杯面散发的热气:“等他从省里学习回来之后。”
时温看着杯子里的茶水,低声呢喃:“这么快。”
似乎没听见她的话,卢建华又说:“这个节骨眼上,不应该出任何岔子,一点小问题都会影响到他的升迁,所以必须在那之前尽快破案。”
他看向时温,“你明白吗?”
时温抬起眼,没说话。
卢建华倒也不在意,他给自己倒了杯茶。
“这个案子不简单,你平时和周已打配合惯了,现在他不在多少有点不方便,为了协助你尽快破案,我给你找了个新的帮手。”
时温的语气难得有了几分波动:“我自己能行。”
卢建华不急不慢地摆了摆手。
“是周已极力推荐的人。”
……
“温哥?”
时温回过神来,刘钦炜坐在她面前:“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她摇了摇头,看向乖乖站在他旁边的小姑娘,“口供录好了?”
尹若晨用力点点头,双手捧着文件递过去:“时副支您过目。”
她看文件的时候,刘钦炜就在旁边鼓捣副局长送给她的茶叶,边糟蹋边叨叨。
“和你调查之后得出来的结论一样,死者叶紫彤元旦那天查出自己胃癌晚期,后来城中村发现第一具女尸的时候她刚好路过,就动了歪心思,从民警同学那里套话,然后劝说吴迈永帮她,想给父母留一笔遗产。你说说,怎么老有这种骗保陷害的,真当咱们警察都是干饭的吗?”
时温不置可否,放下文件递过去:“存档吧。”
抱着怀里的文件,尹若晨的目光在两位前辈的身上徘徊了一阵,问:“那1·27案是不是结束了?”
刘钦炜停下往外走的步伐,抬起手,像当年他师父那样对他做的那样,竖了个赞赏的拇指哥。
“嗯,干得不错,不愧是你们全校的希望,真给师父长脸。”
尹若晨摸了摸自己上扬的嘴角,尚未褪去婴儿肥的脸蛋粉嘟嘟的,看上去憨态可掬,她屁颠屁颠地跟着刘钦炜走出去。
“师父,虽然还只结了这一个案子但也算是小的突破了吧。”她小声问,“为什么,我感觉时副支也并没有多高兴呀?”
“她呀,就那样,管它是买彩票中两个亿,还是欠下的高利贷债主拿着意大利炮来轰家门了,她都是一副表情——面无表情。”
刘钦炜习以为常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习惯就好。”
尹若晨:“真的吗?”
“真的。”
身后,时温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出来,在尹若晨惊吓的目光里淡淡开口。
“因为我从不买彩票,也不借高利贷。”
尹若晨看了眼刘钦炜,对方笑着朝她耸耸肩,显然并没有将“尴尬”这一高级词汇纳入人生词典。
她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走到饮水机边,时温的身后。
“时副支,我们是不是好心办坏事了?”
时温的手指从热水键上移到了冷水键:“怎么说?”
“调查的时候,我们也看见了,叶紫彤的家庭条件很不好,她父母那么辛苦才把她养大,她却因为疾病没办法尽孝赡养父母,只能这样以这样的方式……可是。”
尹若晨低下头,“我们让她功亏一篑了。”
时温站直身体,回头看着她。
“你觉得她白死了?”
尹若晨迟疑了一下,点头。
时温慢条斯理地摇晃均匀杯子里的水,端起来喝了一口,刚刚好。
“法不容情。”
没有长篇人生哲理,更没有宽慰,只有简洁明了的四个字。
冰冷,无情。
尹若晨愣了愣。
过了几秒,对方又说:“尤其是建立在牺牲他人的基础上的情。”
“那,吴迈永会被怎么判?”单纯的实习生下意识就接着问。
时温停住脚步:“不知道,这是法院的事。”
她随手拎起桌上的文件扔过去,“与其伤春悲秋,不如多做点事,听说你笔头功夫很厉害,写份报告来给我看看。”
“哦。”尹若晨低落地应了一声,抱着东西走了。
望着那抹落寞迷茫的背影,刘钦炜端着茶杯悠哉悠哉跟上来,他抿了口茶,感慨。
“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挺冷血的。”
时温的动作顿了顿,随后,她略一点头:“我也觉得。”
“勇于承认错误。”刘钦炜捏着杯盖在空中点了点,“不错,有——”
他的话没说完,时温已经面无表情地拎开了那只搭在自己肩膀上的狗爪子:“去叫人,开案件碰头会。”
“哦。”刘钦炜无趣地收回手,准备行动时见她也往外走,不由得问,“你去干嘛?”
时温看了他一眼,说:“我有个新的推测,要回案发现场验证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