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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九(谢哥哥也喜欢她吗?...)(2 / 2)


秦萝僵着身子一动不动,眼睁睁看着那只手微微用力,带着自己的右手一并下移。符咒笔法繁多,每到拐角,谢寻非的食指都会无意识往下压,指节蜷起,泛开不易察觉的白。

秦萝把视线重新挪回纸上。

几年前练字的时候,小师姐也会这样教她。女子之间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她俩又关系极好,即便贴得很近,也不会生出一丝一毫拘束的情绪。

与小师姐相比,谢哥哥的动作克制许多。

他时刻记着男女之间应有的距离,自始至终没贴上秦萝后背,只是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俯身。

偶尔随着符法笔画的变动,少年的身形会下意识前倾一些,刹那间与她相撞,又在眨眼的瞬息迅速退开。

太奇怪了。

秦萝想。

身后的呼吸若即若离,像风一样无法捉住,将她浑然笼罩着的热气亦是如此,如同没有重量的羽毛,将心口抚出淡淡的痒。

比起实质性的触碰,这种奇怪的感觉更加挠心挠肺,让她在意得不得了。

还有一点点绝对不能被他发现的高兴。

仗着谢寻非没办法看到,秦萝抿抿唇角,没去刻意掩饰嘴边的笑。

一张符很快画完,谢寻非亦是头一回见到这种符咒,下笔虽有生涩,好在经验老道,完成了九成的还原度。

于是放在秦萝手上的力道缓缓松开,四下寂静,她听见向后退了一步的足音。

谢寻非第三次给自己下了个清心诀,逼退面上涌起的热:“技艺不佳,见笑了。”

坐在椅子上的小姑娘点点头又摇摇头,他默默握了握手掌,感受掌心尚未褪尽的余温,旋即上前几步,回到自己原本的座位。

秦萝还是像仓鼠一样低着脑袋,思忖片刻,仰头速速看他一眼,想起不久前偷看被抓包的事儿,又懊恼地垂下目光:“谢谢谢哥哥。”

谢寻非怔了怔,嗓音里陡然多了点笑:“有没有稍微学会一些?”

秦萝用力点头,还是没敢看他。

过了好一会儿,桌子另一边的人始终没再说话。

……他是继续看书了吗?她方才应该没表现得不对劲吧?可她似乎没听到翻书的声音。

谢寻非安安静静没有开口,四下尽是惹人心慌的沉寂。秦萝听不见书页的沙沙响,心中总觉疑惑,扇子一样的长睫颤了颤。

悄悄看一下,应该没关系吧。

于是秦萝抬眸。

视线所及之处,是一双直勾勾盯着她瞧、弯出好看弧度的桃花眼。

――身着黑衣的少年俯身凑得很近,几乎与她只有咫尺之距,用一只手撑着侧脸,笑得有些无可奈何。

谢寻非定是瞧出她的拘谨,不知道像这样看了多久,就等秦萝自己抬起眼睛。

这叫什么,守株待兔。

心里的小人捧着脸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只虾米。

而她,秦萝,就是那只傻乎乎撞上树干的大白兔。

干脆一头撞死算了呜。

她僵着身子没有动作,正要认命地重新低下脑袋,忽然听见跟前的桌子被轻轻敲了敲。

咚咚。

昨夜在梦里见到的那个人,正懒洋洋笑着看向她。

“之前说话太凶,吓到你了?”

谢寻非张口,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说:“抱歉,我那时太紧张,你――”

他已知失言,停顿片刻,声音更软也更柔:“偶尔也看看我吧。”

*

回到客栈躺上床,秦萝呆呆看了好一阵子天花板,用力打上一个舒舒服服的滚。

谢哥哥对她说出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她虽然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但毕竟从小到大看了那么多话本子,谢寻非对她的态度有多特别,堪称一目了然。

如果那也是喜欢――

谢哥哥也喜欢她吗?

小姑娘被厚厚的衣物裹成一个小球,情不自禁扑腾一会儿,心中好不容易静下来,为了平复情绪,从储物袋里拿出一本《乐法通则》。

结果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秦萝只好拿出[九州夜话],尝试放松心情。

如今每个修士都备有传讯符,传讯符除了发给朋友家人,也能投递给各种机构组织。

[九州夜话]类似于二十一世纪的网络论坛,只要将传讯符投递到[九州夜话]的固定地址,通过留影石,便能看见其他人的回复。

留影石中积累了为数众多的传讯符,秦萝心不在焉逐一看去,无意间瞥见一句“凉州”。

定睛看去,秦萝不由愣住。

[我原本只打算去离恨山看看,没想到阴差阳错,撞上了五湖四海修士之间的擂台赛。

――但重点不是这个!昨日是凉州星桥节,我路过擂台场地,无意间见到一对特别可爱的小弟弟小妹妹。

小姑娘穿着红色斗篷,模样十分漂亮,男孩子年纪也很小,一身黑衣服,手里抱着个粉红色的糕点盒子。

请注意,那个粉色盒子,是他亲手缝制、并且做了点心送给小姑娘的!]

有其他修士通过留影石看见这张纸片,也陆陆续续发去传讯符。

[粉色盒子,还是亲手做的?那小姑娘岂不是特别开心!]

[凉州擂台,黑衣服和红斗篷……我好像知道了这两人是谁……]

[我也……道友把这种事发出来,不会被谢某某暗杀吧……]

是她和谢哥哥。

秦萝屏住呼吸,心口微妙动了动。

再往下,是话题发起人的另一张传讯符。

[我是散修,对形形色色的人了解不多。他们很有名吗?

不过那姑娘特别可爱,先说自己顺手做了点心,本来没打算送给他,但没过一会儿,又NN瑟瑟补充一句,她记得黑衣弟弟的忌口,没放他讨厌的果子。

我当时差点儿笑出声来,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就差明明白白说出来,“点心是特意做给你吃的”了么。]

秦萝躺在软绵绵的床铺上,把白纸黑字一个个看过去,一点点睁大眼睛。

秦萝腾地一下坐起来,脸颊像是轰隆隆在炸。

她她她、她有说过这么矛盾的话吗?不可能吧,就算再紧张,她应该也不会稀里糊涂把自己给出卖了吧?

听错了,一定是这个人听错了。往糟糕一点的情节去想,就算她的的确确说过那句话,或许当时的谢哥哥也和她一样,没反应过来话里的猫腻。

秦萝的视线缓缓往下,见到紧接着的一句话。

[当时那黑衣小弟弟一下子就笑了,可能是顾及她的面子,一直在很努力地压嘴角――总之就是特别可爱!]

原来被他发现了。

秦萝用力吸一口冷冰冰的空气,双目无神发呆好一会儿,最终把自己卷进了厚厚的被子里。

秦萝蹬蹬腿,虾米似的连打好几个滚。

她是笨蛋。

――所以到底为什么会说出那种话啊呜呜,她已经不知道应该用怎样的表情去见谢哥哥了呜呜呜。

心里的小人在冷风里飘飘摇摇,秦萝用脑袋撞了撞枕头,咬一咬牙,继续捧起手中的[九州夜话]。

[那黑衣服的小弟弟好看是好看,只不过年纪小了一些,而且有九成的可能性心有所属,我就不瞎折腾了。

不过诸位道友,在小姑娘离开以后,又来了另外两个剑修寻他。那两名剑修灵力醇厚、修为深不可测,皆是俊美无俦,应该是他的长辈或师兄,不知各位可否透露透露他们的名姓?]

两名剑修?

秦萝脑子里一时间划过许多种可能性,兜兜转转,最终固定在两道无比熟悉的身影上。

……不可能吧,绝对不可能是他们吧?

有人很快用传讯符回复:

[道友,你大可向我们描述一二,例如气质、相貌和举动。天底下剑修那么多,我们不可能大海捞针啊。]

[他俩看上去都是二十多岁,其中一个穿了白衣,剑眉凤目,口中衔了片草叶,笑得有点懒散;另一个穿着很简单的青衣,神色冷冷的,模样跟画一样,压迫感特别强。

白衣服的和黑衣弟弟关系不错,见他抱着点心盒子,露出很惊喜的模样,声称他今日拒绝了好几个女孩送来的礼物,没想到居然唯独收下这一个。

青衣那位话很少,问他是哪家姑娘送来的糕点,还说若是黑衣弟弟有意,他能教他如何去提亲――不过提亲啊,这青衣服的哥哥不会已经成婚了吧?]

[嗯……结合前文,我好像也猜到了这两人的身份……]

[我也……而且结合前文,人物关系似乎变得一言难尽了起来……]

[这……等他们知晓真相,参加过这场讨论的我们,还能见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吗?]

[等等?诸位道友究竟在说什么?我有点儿听不懂?

我觉得这两个剑修脾气都挺好啊,白衣服还怂恿黑衣弟弟去和人家小姑娘多多说话,不要把心思全藏在肚子里,有时间把她带去宗门聚一聚,将来还能成为一家人。

如此温和,无论怎么看,都不像是坏人吧?]

这个话题的讨论到此戛然而止。紧接着的数十张传讯符上,用各不相同的字迹,写着如出一辙的同一句话。

[无知是福。道友,销毁符咒,跑路保命!]

留影石中的传讯符纷纷扬扬,留影石之外,秦萝直挺挺躺在床上,两眼发直,彻底丧失打滚的力气。

救、救救救命啊。

怂恿谢哥哥和她多多说话、甚至承诺教他如何提亲的……是对一切毫不知情的她爹和她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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