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琛的脸上已经乌云密布,百密一疏,千方百计哄骗而来的明珠竟是赝品。
早料到其中有这样一番渊源,当初一早就该果断些把凝香从谢府讨回来。无论她到底是真爱慕虚荣也好,还是假贪图富贵也罢,这些都不重要,谢府嫡出千金的身份就足够抵过一切了。
他不是看重女子容貌的人,哪怕凝香的姿色胜过谢嘉容十倍,他也绝不会?把凝香看得比谢嘉容更重要。
但反过来,如果谢嘉容不是谢府的嫡千金,她对于顾明琛来说就什么?都不是。
事?发突然,让顾明琛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谢嘉容因三个多月前?那次醉酒意外有了他的骨血,顾明琛不得不将她纳入后院。
因为种种原因,顾明琛对外隐藏了谢嘉容曾经的过往,给她捏造了一个全新的身份,皇帝和他的母妃皆以为他在烟花之地留了中,这才?不得不把人接了回来。
毕竟,若是平民百姓家的良家女子,分位再小婚事?也不会?这样匆忙了事?。
然谢嘉容的生?父生母早已被逐出京城贬为贱籍了,顾明琛当然不敢提他和假谢府千金的事?,哪怕谢嘉容被误当作烟花女子他也不能解释。
这样一来,从小一直疼爱顾明琛的太后娘娘也不由得对他表露出了几分失望。
顾明琛后院里的女人不少,然这些年来无一人能诞下?子嗣,太后一直希望他能娶温将军的女儿为正妃,谁料第一个孩子竟投生?到了谢嘉容肚子里。
但要不是谢嘉容有了孩子,顾明琛也不会?愿意将她带回后宅。
虽谈不上有多?真心喜爱谢嘉容,顾明琛却是十分看重子嗣的,单冲着谢嘉容的肚子,他也不会?苛待对方,更不会?叫其他小肚鸡肠的女人动手脚。
谢嘉容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她只能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腹中的孩子身上,尽力讨好顾明琛。
被接到顾明琛这里之后的一个多月里,谢嘉容已经看清楚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连番打击让在娇宠下?长大,性格天真幼稚的谢嘉容在短时间内飞速成长。
什么?娶她回去做正妃,根本就是一口空言,顾明琛未来的正妃不是将军府的女子便是右相的千金。
那都是真正手握实权的人,光有清贵二字的谢府还当真比较不过,也就是她太过愚蠢,才?会?一厢情愿地相信顾明琛的鬼话。
若不是谢府千金的身份,这个男人根本不会?多?看她一眼。
他后宅里不缺女人,比她漂亮的有,比她丑的也有,但不管是谁,若不是身份非凡便是怀有绝艺。论容貌,她比不过顾明琛的侧妃,论本事,她比不过顾明琛的侍妾。
顾明琛在乎的也不是她,而是未出世的孩子。
谢嘉容苦笑一声,下?意识地抚上自己的小腹,如今能倚仗的也只有这个了。
但谁也没想到,即将发生?的事?情远远不止于此。
顾明琛好一段时间都夹着尾巴做人,总算是将自己受损的形象稍稍挽回了一点,然中秋宫宴上盛装夺目的谢杪却令他郁郁不得欢颜。
不得不说,谢杪各方面都让顾明琛很满意,绝对是三皇子妃的最佳人选。
身份上,她的父亲是太子的老师,外祖是荣国公,清贵二字占了个全,容貌上,京城中鲜有贵女能与之比肩。
最重要的是,谢杪有七窍玲珑之心,几乎能完美平衡自身与各方势力派系的关系。
欣赏谢杪的同时,顾明琛的心底有生?出丝丝警惕和寒意。
他或许从来都没有透彻了解真正的凝香是什么?样子,事?至此,他如何不明白谢杪当初在后花园中所表现出来的一切都是伪装。
这样的女子不好掌控,即便娶回后宅,他也不能全然放心。
顾明琛总是这样多疑,他看不上愚昧的人,又?对聪明的人万般揣测,这样的行事?作风就给顾翰墨留下?了更多破绽和马脚。
中秋宫宴之后不久,顾翰墨终于收集到了顾明琛在邺城训养私兵的全部证据,并将这些罪证经太子之手呈递给了皇上。
消息一出,皇帝大怒,更是震惊了整个朝野。
图谋逆反可是大醉,即便是最受太后宠爱的三皇子,皇帝也不会?轻易放过对方。
顾明琛的判决很快便有了结果,皇帝册封他为恭王,封地北荒寒苦之地,后四十年内不得回京。
他已经二十三岁了,四十年后便是六十多?岁,依北荒边境的贫穷寒苦程度,能不能健康顺利地活到那个时候都是疑问。
但顾明琛的母妃和太后却再也不敢为其求情,皇帝铁了心要处罚他,这已经是争取来的最好结果了。
十一月初,顾明琛甚至还来不及在京城度过这一年的团圆宴,便灰溜溜地离开了京城,受命赶往自己的封地。
后宅中的女人,自然也都需跟着他一起离开京城。
一想到要去北荒,谢嘉容近乎绝望。
她才十六岁,这样花一般的年纪,后半辈子就要凋零在那寒苦的贫瘠之地了吗?
没想到她躲来躲去,终究是没能躲过和亲生父母一样的结果,今生?不得再回京。
绝望之际,谢嘉容忍不住想,莫非这是老天可以在惩罚她?
前?十六年,她鸠占鹊巢享受了本不该有的荣华富贵,如今老天爷罚她品尝数倍苦楚。
一路北去,行途遥苦,谢嘉容的孩子在颠簸之中险些没保住。
第二年五月春末,京城收到北荒传来的书信,说是顾明琛的侍妾诞下?一子,并请皇帝帮忙赐名。
皇帝大笔一挥,为其赐名“慎思”,取小字“知悔”,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谢嘉容沉寂了许多,她姿色中等,最夺人注目的便是那脱跳的性格和灿烂笑容,然生活在北荒之中她却如何也笑不出来。
顾明琛本就阴沉多?疑,见她天天顶着一张苦瓜脸更是心下?不耐烦,平日里看也不想看到他。
谢嘉容却已不在意顾明琛的态度,一腔心思全都放在了自己的孩子身上。
她随顾明琛去北荒这一路上胎动频繁,虽如愿生下?来一个儿子,却是个病怏怏的药罐子,让她操碎了心。
每每看见哭闹不止的儿子,谢嘉容便心情复杂,她想起了年幼时的光景。
那会儿凝香也是同他儿子这样病怏怏的,甚至更严重一些,倘若没有谢府的怜爱,丢在普通穷人家里能不能顺利养大还真是个问题。
莫不是她的儿子,也一同来替她还债了?
越是如此,谢嘉容便越发怀念曾经在谢府那些无忧无虑的时光,什么?都不用管不用顾,自有疼爱她的父母兄长为她安排好一切。
可惜,她却愚蠢地将别人塞进她手中的糖果狠狠地扔了出去。
……
京城中,谢杪的日子说烦恼不烦恼,说松快也不松快。
封建社会?下?的女子限制繁多?,她自然也不会?闲得发慌,跑去以一己之力挑战整个社会制度。
但她的所作所为,在安朝仍是标新立异的,好在顾翰墨宠她宠的要命,丝毫不在意她那些“出阁”行为,还护的紧。
古时没什么?娱乐,谢杪平日里除了管家以外,得了空闲便是和靖王妃一起研制新吃食,进宫陪太后公主们侃大山,或是蹲在家里和顾翰墨一起发明研究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自从那盏“雁鱼铜灯”问世以后,顾翰墨也一不小心被谢杪拉入了手工坑,平日里玩起DIY来不亦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