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该给我道歉,你先骂人呢。”温令儿眼皮子也不抬,她见多了熊孩子,眼前女孩这种段位,压根比不得她嫡母孩子的嘴脸。
不待女童开口,此时屋里的陈氏终于开口道:“冬景,先带姑娘下去罢,我有话同温姑娘说。”
女孩闻言,冲着温令儿跺了跺脚,红着小脸,便抱着布娃娃跑远了,温令儿看着女童的背影,笑着摇了摇头。
她进了屋内,便看到一个穿着大红绸子裙的妇人坐在榻上,靠着半旧的垫子,正在算着手中的账本,指尖飞速拨着算盘,一派雷厉风行之态。
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陈氏的指尖好似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偶尔端起茶杯时,颤抖感更甚。
温令儿敛了心思,走过去朝着陈氏行了一礼道:“叨扰二夫人了。”
陈氏并不理会温令儿,只顾着手中的账本,温令儿也并不在意,毕竟自己方才着实落了人家脸面,而且自己是小辈,陈氏和大夫人比起来,起码没将自己拒之门外。
果不其然,约摸半盏茶的功夫,陈氏方才冷声道:“哼,你倒是不客气,来我这里先是教训了我府里的下人,又斥责了我女儿,瞧着不像是叨扰啊。”
温令儿看向陈氏,整了整自己的衣衫,不卑不亢道:“二夫人说笑了,以往听闻您院里最是规矩,原本心中惶恐,如今一看,原来是二夫人为人和善罢了。”
陈氏看着眼前少女面露笑意的模样,微微一惊,这孩子的眉眼真是像极了一个人,她同那人一样,没有因为自己故意冷落而生气,反而是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
温令儿这番话,虽然是说她治下不严,但听着却让她没法生气,毕竟是自己院里的丫鬟不懂事。
她朝着一旁的刘嬷嬷摆了摆手,示意她为温令儿准备茶点,继而道:“你这番会说话,怎地在大房不受待见,来我这处,又是为了何种缘由?”
陈氏快人快语,虽然话不好听,但说的是事实,温令儿从未同这样的人打交道过,陈氏如此直接,但是让她有些不习惯。
她沉吟片刻,笑道:“机缘巧合罢了,二房的昱公子来了我院里找吃的,我不放心他一人回来,便跟着来了,想着到了您这处,应当来给您请安。”
“我此处又不是狼窝虎穴,他死不了,不过是处境惨了一些罢了,左右有他口吃的,你若是为他求情,那就回去罢。”陈氏一提到霍易昱,脸色变得极为难看,语气冷淡。
“二夫人何必说这般赌气之言,死的人已经死了,活着的人为何还要耿耿于怀一辈子?”温令儿不动声色打量着陈氏的神态,看来这陈氏,对霍易昱的恨意着实深啊。
昨夜听得霍易昱说了一嘴,他的母亲原是二老爷的表妹,刚进府时得陈氏周全的照顾,然而不知何种缘由和二老爷有了那等事,而且还有了身孕。
陈氏亲自捉jian在g,心里自然是不痛快,原本不想留下霍易昱,然而她肚子迟迟没动静,就算她想动手,二老爷也不同意。
所以最后她只能妥协,霍易昱生母产后大出血,生下他便撒手人寰,陈氏就算是心狠,也做不到真的是将活生生的孩子杀死,恰逢她又有了身孕,这才手下留情。
虽然是手下留情,但对霍易昱却不闻不问,二老爷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心里对陈氏有愧,若以后生不出男孩,那直接将霍易昱记在她名下便是。
陈氏即便埋怨二老爷,可毕竟她心里有他,所以便也勉强同意,生下女儿后,对霍易昱的态度稍微转了几分,只确保他死不了便可。
“你又知道什么?死去的人在活时做出那等事,可想过对活着人带来何种痛苦?”陈氏有了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若霍易昱在此处,温令儿真怕她将他吃了下去。
温令儿看着陈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她苦笑道:“哪个女子不想当正头娘子,你便那般确信背叛你的人不是他人,而是昱公子的母亲么?你若真的在意,细细去查,总比梗在心里要好。”
陈氏看着眼前少女眼底露出的苦涩之意,猛然想起她的出身,顿时眼底中多了几分深意,在她看来,给他人当妾的女子,都是卑微下、贱之人。
“我当为何,若我记得没错你的生母便是妾室罢。”陈氏冷笑一声,端着茶杯喝了口茶,慢悠悠说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二夫人如今的难题,就算是嫡系来了,也解决不了,不是么?”温令儿声音娇糯,毫无杀伤力,可落在陈氏的耳朵里,就是戳她心窝子了。
陈氏定定看着温令儿,眼前少女虽然是县令的庶女,可举手投足却并未带着小家子气,就算是同自己说话,亦是大大方方,
温令儿这番话虽然不好听,可的确是让她否认不得,她垂下眉眼,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方才道:“温姑娘陪我去园子里走走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