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河走到云父身旁,说道:“爸,我们走吧。”
当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他们才反应过来面前漂亮的女子是云星河。
云父上下打量云星河,不确定地询问:“星河?”
云星河:“嗯。”
云父:“……你以前为什么?”你以前为什么扮丑?
他忽然?无?法将?这句话问出来,就好像许多云星河穿在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云星河自己买的,而是郁从蓉给她买的一个道理。
或许会有人说,就算云星河小的时候可能没有自主权,但是长大后呢?当她工作?上班后肯定就有了自主权吧?
但是,不是的。
习惯是一个封闭的牢笼,就算生活已经有了改变,锁住牢笼的锁生锈腐烂破碎,被?关?在笼中?的鸟已经具备逃出去的条件,然?而多年来的习惯会本能遗忘他们其实?是可以逃出去的,直到他们终于在机缘巧合之下破开了牢笼。
云父穿上皮鞋,云星河穿上价值高达五位数的黑色高跟凉鞋,她最开始没站稳,云父立刻扶住云星河。
云父道:“星河,换一双鞋吧?”
云星河:“不,我就要穿这个,我要挑战自己。”
云父感觉,他仿佛听到云星河在说她要从无?休止的漩涡中?挣脱出去,即便这个过程会让她受伤,她也要不断尝试。
两人一同走出了家。
云星河握住楼梯把手,下楼的速度非常慢,已经临近迟到边缘的云父一直跟在她身旁,身体紧绷,时刻准备扶起云星河。
两人遇到了邻居,无?一例外,同一漏洞中?所有看到云星河的人纷纷发出惊呼,猜测她的身份。
当云星河走到二楼时,众多纷扰的声音中?她捕捉到了双胞胎姐妹的声音。
“那是云星河?”
“不是说云星河不配吗?就算外表可以,气质也不应该这么好啊!”
“她从小就长得好看,只是……”
“啊啊啊啊,气死了!”
她们隐隐约约想起了过去的事情?。
作?为云家的三个女儿?,她们无?论?走到哪里都会理所当然?地被?比较。
那是云家的云星河,老云的亲生女儿?,那是老云的两个继女。
星河这个小姑娘真漂亮啊。
那已经是非常遥远的过去了,唯一还记得的是过去与她站在一起被?人比较时的强烈自卑感。
比不上她,哪里都比不上她。
本来以为已经忘记了的回忆,然?而今天过去的种种一一浮现。
星河真乖真懂事。
星河真漂亮啊,如果是叔叔的女儿?就好了。
星河啊……
星河星河,都是星河。
为什么他们只能看得到云星河?
在云父紧张的心情?下,云星河终于下了楼。
两人朝着站点走去,路上诸多人最开始因云星河一头招摇的头发朝着她看过来,原本怀着看中?二少女的心看过来,但是只一眼,却?再也无?法转移目光了。
云星河和云父一头走向小区外的公交车站点,时不时有人忍耐不住请求云星河的绿信,都被?她拒绝了。
云星河看向云父,说道:“爸,你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长成这个样子?”她拨了拨淡粉色假发。
云父偏头看向云星河,入眼的是她眉眼低垂拨弄头发的画面,好看得像是一幅画。
云父有片刻的失神,一时间?忘记了回答云星河的问题。
云星河也不需要云父回答,她说道:“因为蓉姨,还有含薇含蕊。”
云父回过神,他眉头皱起,面容严肃:“她们对你做了什么?”他脑中?闪过种种不好的事情?,如郁从蓉虐打云星河,又或者恶意饿着她,冷着她,冻着她。
越想,他的面色非常难看。
云星河轻声说道:“击垮我的自信,践踏我的尊严,掌控我的人性,让我变得卑微怯懦胆小,让我不再是我。”
不是虐身,却?又感觉比虐身还要恶劣。
云星河:“最开始啊,她们其实?对我很好,那个时候的我还太小了,我对她们建立起了绝对的信任,我把她们当成了真正的家人。”
顿了下,她继续说道:“以信任为基础,爱为名,为我好为由?,她们对我说,我丑,我不配穿漂亮的衣服,我对她们的每一句话都深信不疑。”
云星河看着云父,一字一句说道:“爸,你看我,我丑吗?”
云父想哭,如果不是作?为父亲的尊严,他会当着云星河的面哭泣。
不行,他要忍住。
他不能让女儿?看到自己最为懦弱的一面。
他顺着云星河的话回忆年幼的云星河,从最开始的仇视郁从蓉三人,到后来的卸下心房接待,然?后,她被?背叛了。
云星河道:“我不配染发,我不配拥有化妆品,我不能涂抹化妆品,冬日寒冷的风吹裂我的脸,我也不配涂抹软膏,用就是丑人多作?怪。”
“我认为她们说得没有错。”
“我这么村又土的人,我没有资格穿颜色鲜亮的衣服,那就像是八十岁的老爷爷穿着高奢女款定制礼服噘着嘴求更多人注目一样奇奇怪怪。”
“我认为她们说得都对。”
“长这么大,我是第一次穿高跟鞋,爸你看到了,我最开始甚至走不稳路,我必须握住楼梯的扶手才能走下去,但是我现在可以走,虽然?我的速度还是很慢。”
云星河说话间?,他们抵达了公交车站点。
她停下了脚步,云父紧跟着停下了脚步。
两人目光相对,云星河询问:“爸,你告诉我,属于二次元的高调粉发,连身裙,高跟鞋,适合我吗?”
云父喉结滚了滚,他声音带着一股浓重的鼻音,“适合,非常适合。”
一辆车在站点停下,云星河道:“爸,你上车吧,去灵植堂的公交车到了。”
云父握住了云星河的手。
云星河道:“再不走就真的迟到了。”
云父道:“星河,我会离婚的。”
云星河唇角弯起一抹清浅的笑容,这是最近这段时间?她第一次不带有任何目的性地对云父微笑,非常浅淡的笑容,但是,是她发自内心的笑容。
云父松开了云星河的手,匆匆忙忙地跑进了公交车。
云父会这么狼狈地离开,不是因为怕迟到,而是因为,他忍不住了。
他想哭,但是他不想在云星河面前哭。
当公交车行驶,云父在也忍不住哭出了声。
车中?的人纷纷看向云父,关?切询问,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