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三点钟,她刚睡醒,听到120的车子来了,又接到接病人的司机打的电话,起床,到三岔路口找到120的车,把他们领到杨大勇家。
途经那对孤寡老人家的时候,见到他们家一点办丧事的样子都没有,连个来帮衬的人都没有,鬼影子都没一个。
车子一直开到杨大勇的家门口停下。
从院子里到厨房,依然是满地饭团、香肠腊肉等,上面还插着筷子,以及香烛燃烬后剩下的细木棍。120的人看到院子里的情况,傻眼了,问:“这家人啥子情况?”
聂然说:“他们家昨天晚上结阴婚放定,结果闹鬼了。”
跟着120车辆来的人刚准备进屋,收住了脚,神情也有点发虚。特别是司机,经常跑夜车,哪怕不迷信,也很讲究这些的。他对聂然说:“那要挂个红,封个红包哟。”
聂然说:“没问题。”她进屋,见到杨大勇和熊幺婆都还躺在地下,身上冰凉,脸色铁青,但还有气。她喊:“黄小月!”没有人应,又在屋子内外找了圈,没找到人。
聂然只得自己动手。她先拽起情况比较严重的熊幺婆的两条胳膊,把人拖到外面,之后又把杨大勇拽出去。
120司机满脸佩服地看着她,说:“小姑娘家家,力气挺大。”这种昏迷不醒的病人,拖起来跟尸体差不多重,看这体型至少一百七八十斤。小姑娘气都没喘一下,给拖出来了,还很轻松地拍拍手。
护士跟司机一起把杨大勇拉上120,对聂然:“你是家属吧?走了。”
聂然赶紧摆手,说:“我不是家属,这家人姓杨,我姓聂。我就是好心帮忙喊个120。”
护士问:“那家属呢?”
聂然指向熊幺婆,说:“这老婆婆还有三个女儿,都让她卖到外地去了,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男的有个老婆,上午还在,现在不见人了。”
护士说:“没家属,那谁给他们办住院手续,谁给他们签字?”
聂然略作思量,又给村长打电话。
电话一通,村长那边格外嘈杂,还有人发疯地大喊:“有鬼,莫找我——”
村长的脾气格外暴躁,又问:“啥子事?”
聂然说:“我喊了120来拉杨大勇和熊幺婆,要家属陪同,黄小月不晓得去哪了?”
村长说:“那你跟着去噻。”
聂然说:“我又不姓杨,这两母子成天想整死我,我给他喊120都已经是仁至义尽,还送他们去医院?那要不要我给他们端灵送孝?他们两个再不救,肯定过不活今天晚上,你当村长的,你自己看着办,我不管了。”“啪”挂了电话,对120司机和护士说:“等会儿,村长过来。”村长的家是隔壁县的,大学生村官,摊上这么个村子,也是够倒霉的。
没一会儿,村长带着两个村委会的人来了,派了个村委会的人跟车去往县里的医院。
村长对聂然劝道:“毕竟是亲生父亲和奶奶。”
聂然说:“村长,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我只晓知冤有头,债有主,做人做事一报还一报。要不是你来到我们村,把这些事情管起来了,又是普法又是找警察,现在这些人还杀奶娃娃儿。我嘛,受害者之一。你是好人,为村子尽心尽力的,早点离开这里,会有好前途的。”
村长挥挥手,说:“村里乱着呢,好多人都疯了,都喊有鬼,你也早点回家,别乱跑,别添乱。”他目送120开远,又对聂然说了句,“结阴婚这事就离谱。”说完才发觉周围少了些什么,问:“你身边的那条老狗儿呢?”天天都哪都有条狗跟着,跟带个护法似的,一下子没见着还不习惯。
聂然听村长说起,心头一堵,鼻子有点发酸,说:“昨晚杨大勇来我家烧纸,怕狗叫,给毒死了。”
村长一下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重重地叹口气,叮嘱道:“你早点回家,我去找黄小月。”他又给黄小月打电话。
黄小月接通电话后,回了句:“我回娘家了,杨大勇两母子的事,你喊聂然管。”挂了电话。
村长的电话又响,见到是旁边那家死掉的老两口的二儿子打回来的电话,赶紧接起来。
罗老二在电话里说:“村长,我刚上班,请不到假,走不开,你帮忙买口棺材把他们抬到乱葬坑埋了嘛。要不然你找五娃子,当年他两口子卖猪儿的钱都是给了五娃子的,死了就来找我,啥子意思嘛。我最多出两口棺材钱,仁至义尽。我威信转给你哈。”说完,挂了电话,紧跟着,村长便收到转账信息,还附了句话:我转了钱了,莫找我了,找老五嘛。
两千块钱想买两口棺材?坟都不给修一个,就让村里给拉到乱葬坑埋了?
聂然瞄了眼村长的手机,再看村长呆若木鸡的样子,扔下句:“活该,恶有恶报。”哼着小曲儿,蹦蹦跳跳地去小卖部打听八卦,结果只见到小卖部老板娘。
一打听才知道,村里昨晚有三家死了人,还有好多人疯了,说刚才有警车进村了,好像是县头来人了,结果救出了个被拐卖来的大学生,都怀起娃娃了。那家人,除了怀娃娃的大学生,死了一个,其余的全疯了。
聂然问:“死了多少人了?”
小卖部老板娘说:“十几个吧。我听说王老板的妈老汉儿都死了,王老板已经喊他兄弟请道士去了。”她压低声音,说:“黄小月到处说这事跟你有关,王老板看起来像是信了,你自己小心点。莫说是我讲的哈。”
聂然谢过老板娘,又多买了几包泡面和辣条,这才惴惴不安地回家。
昨晚死的人有点多,聂然的心里有点发毛。她又想:“管它的,反正又不是我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