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浣咀嚼的动作停了一瞬,皱了皱眉。
回家之后一直思考着爸爸的病,后来又被二老明里暗里的催生孩子,差点忘了回家的初衷。
待妈妈挂了电话,林浣抬头问道,
“妈,我前段时间是磕到头了吗?”
刘淑芹一头雾水,“你磕到头了?什么时候的事?”说完又看向林山海。
林山海也不清楚,视线在女儿脑袋上扫了好几圈,才问,
“严重吗?”
林浣:“……没事,不严重。”
刘淑芹不放心,撂下筷子仔细摸了摸林浣的脑袋,没什么异常,这才稍稍放心,
“没事就好,你这孩子平时什么都不和我们说,闷葫芦一样,什么事都自己扛着,这让我们做父母的特别有挫败感……”
“妈……”林浣拖长声音,突然很内疚,
“对不起。”
突如其来的道歉让俩人愣了愣,微妙的气氛刚一产生,就被门铃声打破。
林浣立刻起身,“我去开门。”
江丞从车里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完全亮了,他下车活动了一会儿,忽然觉得不太对劲儿,转头看向林浣的房间,米色窗帘已经全部拉开。
他打开笔记本电脑,找到监控程序——这是他们刚结婚时安装在别墅中的监控装置,目的是在他们离开家时随时留意宠物狗的状态。
后来小狗生病去世了,这个监控程序也就没再打开,直到前几天才被江丞重新启用。
自从林浣“病”了之后,他时不时就要打开监控看看她在家做什么,这也是他昨天可以放心离开房子的原因之一。
除了洗漱间,当时在别墅各个房间都安装了监控,江丞一个画面一个画面的看过去,都没有林浣的身影。
他皱了皱眉:她这么早就出门了?
指纹密码没有改,江丞走进房子到处找了一圈,也没发现林浣。
给苏沁打电话,对方说林浣也没有去公司加班,他猜测着她应该是回家了,这才开车追了过来,到门前的时候又给刘淑芹打了通电话。
林浣拉开房门,看到神色略显疲惫的江丞,微微皱眉,
“你怎么来了?”
江丞没有任何犹豫地回答:“来看看爸妈。”
林浣正想说话,却被随后跟来的刘淑芹阻止,
“小江啊!还没吃饭吧?快进来!”
江丞乖巧地点点头,又心虚地看了眼林浣,见她只是有些不耐烦,却并没再说什么,也就稍稍放心。
气氛有些怪怪的,林山海全程看着女儿和女婿吃完饭,最后暗暗叹了口气,在林浣面前的桌面上敲了两下,
“你跟我来。”说着起身去书房了。
林浣刚走进书房,关上门,就听林山海开门见山地问她:
“你们吵架了?”
“没有,”林浣下意识地否定,心里有些别扭。
刚才问过父母之后,她觉得江丞有可能在说谎,什么磕到头了,应该是胡扯。
不过她又对这个人的传言感到奇怪,明明到处都查不到他的不好传闻,为什么记忆中他又是那样的人?
难道他花钱把网上劣迹斑斑的事实都撤掉了?这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山海不是话多的人,父女俩从小也不怎么沟通,除非遇到大事,否则绝对不会聊天。
可这几年他实在有些看不过去了,才想和她谈一谈。
“即使你不说,我也能看出来你们有隔阂。这么久了,你们有几次一起回家?赚再多钱又能怎么样,身边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多凄凉……我们也不是非得催你们要孩子,这个事也不能强求,只是觉得有了孩子之后,你们都会变得更有担当,心也会往一处去,生活也更有意义。”
林浣沉默不语,如果不是记忆反复告诉自己,她爸是个风流霸总,她此刻绝对会被他这番话感动。
见她不说话,林山海又长叹了口气,
“我和你妈年纪都大了,现在只希望你们俩能好好过日子,看到你们幸福,我们才能放心啊……”
林浣忽地抬头,正对上林山海沧桑的目光,她心里突然难受了一下。
她总觉得,面前这个人突然之间老了许多,他的话也似乎有了更深层的意义。
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猛地闪过——
难道说……
他已经病入膏肓,所以才将心里话全说出来了?否则为什么有种交代临终遗言的感觉?
林浣不敢去想。
不管这个人究竟做过什么错事,他终究是她的父亲,在这种情形下,之前所有的怨怼,所有的不满,竟都因为他的这番掏心窝子的话,渐渐平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悲伤。
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抵就是这个道理。
林浣深吸了一口气,缓缓攥了攥拳,半晌才说,
“我知道了,您放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