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当牧闻在一旁看着解祁和伍家人的互动的时候，心下还是微微动了一动。
解祁认识伍家人，肯定是早不过他的。
但是眼下,伍家人敢让孩子跟着他出去,伍子阳和伍月又肉眼可见地喜欢他，两者之间的信任显然已经超出了普通的家教老师和学生家庭之间应有的程度。
看着伍家奶奶一边给人端水果一边慈祥地问人最近生活和学业的样子，俨然是已经把他当成?了非常喜欢的晚辈。
这只能说明一点,解祁是真的很负责。
相比之下，他倒像个外人了。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刹那，他揉了揉太阳穴,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刚准备站起身到外面院子透口气，余光就发现解祁也跟着站了起来，跟在了他的后面。
他顿了顿，脚步没有停,一直走到了围着新鲜蔬菜的篱笆边,才?转过去看向了解祁，开?了个玩笑?：
“我出来就算了，解老师，你可是按小时算钱的，跟着我出来不太好吧？”
解祁看着他笑?意未达眼底的眼睛,也跟着笑?了笑?：
“中场休息不算钱,一会儿补上。”
他顿了顿,“不舒服？”
“我看你脸色不太好。”他道。
牧闻愣了一愣。
“没有。”他顿了顿，笑?着道，“可能是昨晚上没睡好。”
“你东西收拾好了么。”他把目光移向了菜园子里的菜苗，“我跟你说啊,是你诓我把那俩小崽子带出来的，到时候什么吃啊玩啊盯着伍子阳不要乱跑啊，这种事我都不会管的哦。”
这话明摆着就是转移话题，解祁顿了一下，到底没戳穿他，而是笑了笑?：“行。”
他答应得爽快，牧闻怔了一下，然后笑了：“不是。”
“学神你真是……”他揉了揉太阳穴，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形容，过了半天后道，“你知道我们学校校墙么，有一天我看到了有个投稿，是说你的。”
他越想越觉得有意思，于是真的笑?出了声：“应该是学妹或者学弟吧，他说高三（2）班的解祁学长好帅，但是看着好高冷，是不是不太好相处。我看就应该让他看看你带孩子的样子，我保证，他再也不会用高冷来形容你。”
解祁看着他笑?得灿烂，也跟着笑?了笑?：“其实我不好相处，也不喜欢带孩子。”
“那你对自己的认知肯定有点误差。”牧闻道，“把你在成绩上的自信分一点给这方面，相信你自己。”
“是你对自己的认知有误差。”解祁淡淡地道。
一句话出口，牧闻眨了眨眼睛，笑?容僵在了嘴角。
他等着解祁的下文，但是对方却丝毫没有再补充的意思，俨然把刚才?那句话当成?了肯定句，牧闻脑子里浑浑噩噩地把一句话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懵了。
片刻后，他试探性地开了口：“……学神你是为了我，才?？”
解祁未置可否：“这也是我的工作。”
一部分是工作，还有另一部分。
牧闻刚刚的一点情绪全都没了，取而代之的是熟悉的慌乱，解祁眼睁睁地看着他愣愣地掐断了手下的一片叶子，又慌乱地把叶片试图粘回?去——
自然是没成?功的，被撕掉半片的叶片可怜兮兮地落下来，很快就安静地躺在了土里。
解祁知道他在等着自己再说点什么来缓解气氛，但是他顿了顿，一个字都没有说，只是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同?时，许久未出现的恶趣味在他的心里悄然滋生。
只是这一次，里面似乎加了一些别的东西。
“怎么不说话了？”
等了一会儿，他开?了口，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很低。
如果牧闻仔细听的话，就能听出里面不易察觉的一点温柔，但是他眼下并没有这个心情?。
对方的话一出口，他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又揪住了一片叶子，只是这一回?，他及时地醒过了神住了手，总算让手下的这一片叶子幸免于难。
少顷，他小声地开了口：“……学神你最近，说话好奇怪。”
解祁顿了顿，刚要说些什么，人就像是说错了什么般，赶紧挥了挥手：“啊不是，我是说……”
“可能我有点奇怪吧。”牧闻自暴自弃，没等解祁说话就再一次打断了他，这一回?声音放得更小声，“那，我可以认为，学神你把我当成?了，很重要的朋友么？”
解祁沉默了一下，在面前人紧张的注视下开?了口：“当然。”
“很重要。”他顿了顿，“一直。”
*
五分钟后，解祁面对着眨巴着眼还没玩够的两个小朋友，揉了揉太阳穴。
刚刚把他硬生生推进来的另一个小朋友眼下正坐在座位上低头玩手机，看着是挺专注，只是耳朵通红，眼神游移，所谓的玩手机也只是不断地按着电源键把屏幕按亮又按灭。
他不忍心再看，转过了头：“刚刚布置的题拿出来，我们把错题讲了之后就下课。”
“好！”伍子阳欢呼了一声，把作业本拿了过来，乖乖地交到了他的手上。
解祁接过来，垂下眼凝神开?始了批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