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在床上翻来覆去,却是怎么也回不了甜梦乡。
泷若叶明显是明间御前派来辅助她的人,静当然知道这是为她好。静只是又一次选择逃避,逃避身边人对自己的付出与期许。
反正自己最后会因为斋宫的诅咒而早早死去,这条命当做偿还他们的不够吗?自己选择接受斋宫这个位置,难道不是自己做出的最大牺牲吗?
想到这点,静就会心安理得一些。
只是,心安理得一些。
自己消磨掉的时光,要由他人努力填补上,这样的事实如此清楚地摆在面前,静可怜的自尊心又一次作祟了。同时,她又一次觉得自己很失败,永远也无法回应他人的期许。
静想向往日一样逃避,埋藏在心里淡忘,但那若隐若现的读书声却像摆钟一样来回敲打着静的脑瓜。
于是,静选择——换了一间房睡。
静的居室是这座宅邸最好的,第二好的是明间御前过夜时的居室,但被褥都被侍女收起来了,于是静摸索到了若叶的房间。
反正她们白天又不会回来睡觉,静就安心地躺下,把被子盖好,在安静的空气中闭上了眼。
最开始静的确有些难以入睡,但在脑海中乱七八糟的想法越来越纷杂模糊时,静睡着了,那是难得的黑甜乡。醒来时天已经昏暗得只能看见建筑的轮廓了。
一个人,在寂静的,似暗非暗的环境中,躺在床上,白日里那些情景清晰地回忆在脑海中,甚至时间流逝得比起身经历得还要漫长,静的脑子无比得清醒。
“我,又浪费了一天啊。”
静盯着屋顶喃喃自语道,一种心酸的感觉久违而又熟悉地涌了上来,她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了,然后越掉越多,鼻子的轰隆声也忍不住了,就在这时——
“你醒了吗?”
有个声音突兀地响起,静惊觉,往旁边望去,才发现不知何时泷若叶已经在她身边。
静连忙把头缩回来,用被子盖住自己的脸,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没来多久,看来你睡得不错。”
静想到是自己忘了从泷若叶的居室出去,忍不住骂了自己一句蠢。
“我今晚不洗漱了,你就睡我的房间吧,你的房间比较幽静,今晚借我睡一晚。”
“哦?”
“你既然姓泷,那在我这儿就没那么多规矩,你可以走了。”
“既然静已经睡了一个白天,那么晚上还睡得着吗?”
“就算睡不着,晚上也无事可干了。”静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我现在也不乏,静大人愿意和我玩一个游戏吗?”
“什么游戏?”
“民间盛行一种名为‘百物语’的游戏,在深夜点燃一百支蜡烛,每讲完一个故事就吹灭一只蜡烛,当所有的蜡烛都熄灭时,会发生不可思议的事情。”
“可是我们只有两个人。”
“那就讲到我们的故事讲完为止。”
泷若叶将房间一角的烛台移至中央,将它们从上至下全部点燃了,“那么,开始吧,静大人想听什么故事呢?”
“还可以让我选的吗?那么,我想知道,那些选择侍奉神而保持终身纯洁的女人,是怎么想的?”
“那我说了。”泷若叶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似乎都没有经过思考,故事就脱口而出了。
“从前,有个富商之女,她爱上了一个穷小子,不顾众人的反对嫁给了他,养育了一个女儿。富商死后,资产就到了女婿手上,可是那个穷小子从来都没有接触过这些,把生意做得乱七八糟,原来富商的人脉也被那小子败的差不多了。但他并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反而觉得现在当家养活妻子女儿的都是自己,对她们很不好。妻子不堪受辱,便联系上了以前的亲戚,希望他们能帮自己把家产夺回来。但他们认为那些东西当然是留给男人的,就算你是富商之女,也不能继承那份财产。富商之女最后与丈夫和离,带着女儿单独生活,靠着父亲当初留给自己的几间房产过活。她教女儿读书写字,刺绣洗衣,自己会做的都教给了她。女儿见父亲最多的时候就是父亲败光家产的时候,每个月母亲收房租时,父亲就会赖上门来讨钱花。”
“但这个故事和巫女没有关系。”
“但富商之女的女儿决定终身不嫁,她也坚持了自己的想法。在她眼里,男人还没有一座可以每月收租的房子可靠。嫁给一个男人,似乎是很重要的,但是它也可以不重要。”泷若叶看向静,“你觉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