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枚骰子,一点红心朝上,成?一个品字排列。
男子修长的手指捏起一枚,玩味的看,唇角微抽。
门口传来轻轻的敲门声,他?喊了声进?来。
睨了来人一眼,问:“人赶到了?”
虽是?疑问句,语调却收的平,不是?询问,更像是?求证。
经理?道:“到了,赶来的及时,闹起来了,是?个名场面?,许小姐有本事。”
顾祁幽幽道:“你错了,有本事的是?这位莫太太,她把所有人都玩了。”
经理?不解,“怎么说?”
顾祁:“她是?怀疑许娇背后有人,来探我底的。皇朝最多的就是?基层服务员,别看服务员看着接触不到核心层,可他?们随处可见,遍布皇朝每一个角落。”
“许娇不是?真正的服务员,她平日里的表现和真正的服务员有出入,有出入就有蛛丝马迹。阮夏这一输钱,等于给所有服务员卖了好,你没见阮夏问的那些问题,基本都是?她们的工作内容,许娇的细微破绽吗?”
他?轻轻叹息一声,“我恐怕已经暴露了。”
眼里,却没有任何的失落,相反,有一种遇到对手的灼热。
经理?眼睛盯在顾祁手里的骰子上,“如果这真是?她刻意布的局,可她是?怎么确定自己会一直输的呢?练成?这样的手法,便是?天才也?得要一年,她并不会啊。”
顾祁手里的骰子在掌心翻转,“赌局结束的时候,我第?一时间看了,骰子还是?冰的。”
经理?脸色微变,赌了上千把,连着摇了几千下,相互摩擦的物体?表面?温度会升高。
虽然这温差不大,但顾祁是?行家,一摸就能摸出来。
经理?惊叹:“皇朝这个地方,没人敢来这里出老千,她怎么敢出老千和你赌?不怕被?你发现?”
顾祁嗤笑,“她当然敢!”
“别人出老千都是?为了赢钱,可她的目的是?为了输钱。谁赢了钱,不是?希望自己一直赢?根本没人会质疑一个输钱的人会出老千。”
更何况,人的肌肉是?有记忆的,阮夏一直输,给人灌输自己是?运气背。
这话一次两次也?许会有人反驳,可当一个人听?了一千多次这种理?论,就会形成?固有思维,这种固有思维一旦种下,就成?了一种本能的想法。
所以,和所有人一样,许娇也?本能的觉得阮夏会输,她这才敢站出来,在万众瞩目之下,她要让阮夏输给自己。
可令她意外?的是?,阮夏输给所有人,唯独赢了她。
她如何甘心?
因为在她心里,她输的不是?钱,是?憋着的那口气,是?尊严,是?赢的机会。
许娇不知道的是?,在赌场上来说,输掉的钱其?实是?一种沉没成?本,越想捞钱,输的越惨,越大。
于是?,她越失败越极端,最终,憋不住,第?一次暴露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
顾祁起身走?到鱼缸前,掌心一番,三枚骰子咚咚滑进?水面?。
惊的两条接吻鱼,粉粉肉肉的小身子扭动,忘情吻在一起。
他?视线却凝在旁边一条橙尾狐鱼上,通身的红色身体?带着橙色条纹,蓝色鱼尾,穿梭在五彩斑斓的礁石,柔软的水草间。
他?轻轻呢喃一句:“这个莫太太--有意思。”
*
“你倒贴整个阮氏莫涵都不要你呢。”
阮夏心脏骤然缩紧,一股血气冲到脑海,手攥住许娇衣领子,眼睛死死瞪向?许娇。
许娇唇角微勾,一副欠扁的样子,等着阮夏拳头落下来。
“不要表露你的情绪,有的人会看出你的弱点,无声之间控制你的情绪,理?智丧失会被?人牵着鼻子走?。”
带着磁性的声音忽的响在脑子里。
阮夏缩紧的心脏静下来,松了手,手轻轻理?了理?她的衣服,眼睛向?她身后扫去。
皇朝的台阶修的高,远处,莫涵正朝这边走?来。
另一边,她看见莫谨的车刚驶进?来。
阮夏收回视线,唇角微勾,手指了勾起她下巴,强迫她和自己对视。
阮夏比许娇高出半个头,此时,她微微府头,她仰头,这样的姿势,让她很有气场。
她幽幽道:“许娇,你嘴上越是?骂的厉害,越说明你心里嫉妒我,你想成?为我!”
她笃定道:“因为我的生活就是?你梦寐以求的生活。”
许娇咬唇死死盯着阮夏。
阮夏把许娇脸转过去,看向?莫谨的方向?,幽幽道:“我没莫涵又怎么样?他?算个什么东西?我是?阮家独女,有整个阮氏,还是?莫谨的太太,我可以随心所以,跋扈嚣张,鲸市所有有钱人在我面?前都要低声下气的讨好。”
“如今的莫涵,没钱没势,连我丈夫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我拥有的是?你毕生都达不到的极限。”
她猎艳红唇幽幽开合,声音宛如鬼魅,像一道魔咒注入许娇心上:
“许娇,你,莫涵,一辈子都会被?我和莫谨踩在脚底,永无翻之日!”
“永远!”
“你”
许娇剩余的话卡在喉咙里,蹲下身,一下下的呕吐。
阮夏嫌弃的用手扇两下,“真臭。”
隔着半个广场,莫涵视线穿过缤纷的飞雪,第?一眼看见的便是?阮夏。
他?清晰的看见她那双明媚的脸,大波浪卷侧分在一边,眼里的风情成?熟妩媚,含珠唇一开一盒。
那青青紫紫的痕迹又像被?画在脑海。
被?刻意压制的某种情绪翻江倒海涌上来。
心里涌起一束尖锐的疼痛。
继而是?一股莫名的愤怒,冲动在身体?里叫嚣。
他?厌恶被?这种莫名的情绪牵动,也?不想弄明白,立刻移开视线,到许娇身上。
每个人对自己所认识的人都有一个固定印象。
这个固定的形象,会促使?人不加思考,本能做出一种本能的判断。
许娇在莫涵的心里,是?个从不喝酒的。所谓自爱女孩,单纯善良,即便和别人起冲突,也?总是?让着别人的。
阮夏是?那种眦睚必报的性子。
和阮夏的满脸松快,高兴相反,许娇一副醉酒很难受的样子,继而是?蹲在地上呕吐。
他?第?一反应就是?,阮夏欺负许娇。
那股没处撒的怒火,情绪,立刻找到了合理?的宣泄点。
脸冷了。
许娇流着眼泪,娇娇弱弱的扑到莫涵怀里:“阿涵……”
许娇的这行美人泪,一把破开了莫涵的胸膛。
他?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被?她的眼泪搅的断了!
他?紧紧搂着许娇的腰肢,冷冷看向?阮夏,眼里的失望浓郁:“阮夏,你这样不依不饶追着人打的样子,真的很丑,很不体?面?,你的高贵优雅呢?你的善良大方呢?你怎么能变成?这个样子?”
明明该是?宣泄的快感。
话出口,他?又后悔了。
像有流沙从指缝漏出去。
“你嫂子是?什么样子不需要你一个外?人来置喙。”
所有人顺着声音来源看去,只见莫谨从车上下来,风采桌然,臂弯搭一件大衣,冷冷睨了莫涵一眼,亲自给阮夏披上大衣,柔声说:“冷不冷?”
阮夏见到他?的一瞬间,神情柔的能滴出水,“不冷。”
莫涵避开眼,觉得这一幕很刺眼。
莫谨握住阮夏手,又看向?莫涵:“我这做大哥的,这些年一直忙于事业,也?没交过你什么,今天给你上一课。”
“遇事的时候,多问自己凭什么,少问别人为什么。”
“想要阮夏奉你为上宾,先问自己配不配,再问自己为什么得到这待遇。”
莫涵脸一白,许娇身子一僵。
阮夏勾起一缕发丝到耳后,仰起头看向?黑沉沉的天空,大雪纷纷扬扬落下,
嗤笑一声,嘲讽道:“我怎么不明白小叔这话什么意思?许娇是?什么东西,值得我费心思追着打?”
她转头看向?于果,“把视频发给小叔看看,免的某人还以为我为着什么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吃醋。”
阮夏转头,和莫谨一起上车,离开。
于果划开手机,利索的把录的赌钱的那段视频发给莫涵,冷笑道:“莫二少,睁大眼睛好好看看事情原委,脑子进?水了应该先把水控出来,别上来就乱咬人。”
许娇眼睛一翻,顺着莫涵的身体?,软软倒下去,摔到地上。
“阿娇~~”
莫涵蹲下抱住人。
于果冷笑一声,全当没看见,上了车,离开。
救护车的灯一明一灭跳动,急促的音乐声响在夜色里。
莫涵紧紧握着许娇的手,直到急救病房门口才分开。
他?焦急的在门外?走?来走?去,只觉得时间度日如年。
不知道过了多久,急救室里的灯终于灭了,医生走?出来。
是?急性胃穿孔。
护士推许娇出急救室,她还昏迷着,眼睛紧紧闭着。
莫涵手覆上她苍白的脸,心疼不已。
这一刻,他?告诉自己。
那人是?过去,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才是?她的未来。
过去,就是?用来遗忘的。
看了很久,他?拿出手机,果断把于果那条未读视频,删了。
不再想。
不再看。
*
“哥哥。”
上了车,阮夏主动坐到莫谨腿上,手摸上他?脸,吻上他?唇。
莫谨觉得她越来越会了。
她柔软的唇瓣搅动的不止是?他?的口腔,还有一颗心,被?她握的死死的。张开嘴巴和她唇舌纠缠,手扣住她后脑勺,忘情拥吻。
心里那微微的失落,嫉妒,酸涩,被?温柔包裹的满满的。
她温热的肌肤像火一样烫着他?。
他?觉得自己溺死在她的柔情里也?心甘情愿。
只要她愿意哄他?。
永远不爱他?也?没关系。
真的。
这点爱就很好了。
刚进?门,一个雪白的身影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嗖的蹿到莫谨脚边。
“喵呜。”
浑身雪白的小猫咪嗖的一下,前爪扑着莫谨的腿站直身子,须猫颤动的叫唤。
一双海蓝色的眼睛会说话一样的好看。
阮夏笑:“霍恺的小猫怎么这么喜欢你?”
莫谨弯腰把它抱起来,幽幽道:“可能是?和它主人心意相通吧。”他?把小猫往她面?前递了递,“要抱一抱吗?”
阮夏笑着摇头,“不要了。”
她转身往冰箱那边走?,拿出面?包酸奶。
“饿了?”莫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