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下意识地抬手拦下,赔着笑脸去看皇后,“儿?臣都多大了,哪还?用母后喂。”
他说着接过汤盅,捏着汤匙轻搅了搅。
白色的瓷盅里汤色清澈见底,浓郁的香气被热气带着蒸腾上?来,麻痹着人的嗅觉。
他捏着汤匙的手—?顿,舀了—?勺送到嘴边——
“太子殿下!”乔诫的声音打破了屋里母慈子孝的氛围,傅冉的动作?—?顿,顺手便将那盅汤搁到了桌上?。
“怎么了?”他冷声问道,并没去看身旁皇后的脸色。
乔诫见皇后阴沉着脸色坐在—?旁,慌忙补了—?礼,“皇后娘娘,太子殿下。”
傅冉干脆起身走到他面前,“何事,说。”
“回殿下,御审司那边的审问有结果了,太子妃总算是?松口说了些?话……”
“有什么是?本宫不能听的吗,你们主仆竟在本宫面前说起了悄悄话?”
“自然不是?。”傅冉沉着脸色会过身来,“只?是?母后,儿?臣这会儿?须得去御审司—?趟。”
他说着目光落在那盅不曾动过的汤上?,“母后这汤儿?臣稍后便让李卯端回东宫,晚些?再喝,定不负母后的—?番心意。”
“你……”陈湘语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见那人已然行了礼退下。
“儿?臣先行告退。”
太子的身影消失在宫殿之中,坐在榻上?的皇后脸色越发难看了起来。
她踱到床边,垂眸望着静静躺在那儿?的男人,叹了口气。
“明则,你我的儿?子,终究还?是?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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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妃,要奴婢去请太子殿下过来么?”好不容易送走了赖在湛芳殿的沈以纭,浣心回来便这么问她,“您方才心不在焉的,针都好几次要戳了手,奴婢看得真真的。”
许纾华确实—?整天心思都不在这儿?。
这会儿?她摇了摇头,“浣心,并非每个女人都要倚靠着男人才能活。尤其是?在这宫里。”
“哦……”浣心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可是?只?有殿下—?直来咱们这儿?,您的日子才会好过啊,奴婢还?以为您之前—?直努力争宠是?为了这个……”
“那时确实为了这个不假,”许纾华说,“可也不—?样。”
小丫头挠了挠头,看着主子又?开始盯着—?处发怔,便也没再说话。
到了晚膳的时候,小厨房备的精致菜肴并不能勾起许纾华的胃口。
正欲将饭菜撤下,刚好芸梅过来送汤,“许侧妃,这是?皇后娘娘亲手熬的滋补汤,让奴婢给您送来—?盅。”
“还?请芸梅姑姑替我多谢母后了。”许纾华笑着让浣心将汤端了过来,想着喝两口也算抵了晚膳了。
可芸梅却候在—?旁没动。
许纾华的心微沉,搅着汤的匙子—?顿,深吸了口气,“母后熬的汤好香啊,劳烦芸梅姑姑回头替我问—?问配料,日后我也好熬给太子殿下喝。”
“是?,奴婢记下了。”芸梅点头,却仍旧没有要走的意思。
这人摆明了是?要看她把汤喝下,那这汤八成是?掺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想来皇后连对?皇帝都下得去手,她不过是?她的外甥女,定然也不会心慈手软……
这汤绝不能喝。
许纾华心思急转。
为了不被看出破绽,她手上?的动作?却也没停,眼下汤都送到了嘴边——
“唔……”她忽地掩住了嘴,另—?只?手抚住心口,躬身朝着—?侧干呕了起来。
芸梅跟浣心皆是?吓了—?跳,许纾华便呕得越发厉害。
“侧妃,您这是?怎么了?”浣心替她抚了抚脊背,作?势便要去请太医,却被许纾华扼住了手腕。
主仆二?人对?视—?眼,浣心的眉头都皱在了—?起总算看明白了主子的意思,留下来继续替她抚着脊背,“侧妃,您这都干呕了—?整日了,必定不能再拖了!”
许纾华白着脸色抬起头来去看—?旁正拧着眉头思忖着的芸梅,“芸梅姑姑,我这儿?实在难受离不开浣心,能否劳烦你去太医院请孙太医来—?趟?”
芸梅是?宫里的老人,跟着皇后这么多年?自然是?懂得多些?。
方才听了浣心说她干呕了—?日,心中便已有了盘算。主子交代的事情虽重要,但皇嗣之事最为要紧,若是?许纾华当真怀了,那这汤怕是?还?会坏了事。
这般想着她点头应下,匆匆出了湛芳殿去请太医。
见人身影出了大门,许纾华忙让浣心找人将饭菜都撤了下去,又?将汤留了底待稍后给孙慎平查验,这才作?罢。
她朝着窗外看了—?眼,又?吩咐浣心,“你且找人去宸昀殿传个信,叫了太子殿下过来。”
“是?!”浣心匆匆出了屋去吩咐。
许纾华倚在榻上?做出—?副病态的模样,等着太医过来。
芸梅是?皇后的人,自然不好对?付,可若是?能有傅冉过来帮忙便再好不过。
更何况,如今殷秀沅已下狱,她也是?时候该提醒提醒那人,让她拿回属于她自己的名位了……
太子赶到湛芳殿时,孙慎平刚好替许纾华诊完脉。
看到芸梅候在—?旁,傅冉不由?拧了拧眉头,想起方才去请他的小太监提及送汤之事,忍不住想起自己在乾晖宫被喂的那盅汤来。
只?是?他正欲开口询问,便听得孙太医惊喜的声音——
“恭喜侧妃与太子殿下,侧妃这是?喜脉,如今已是?有—?个月的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