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不会给阿永丢人的。”杜北宸拍着胸脯道。
进宫后，傅永终于见识到杜北宸正经办事时候的手腕，短短一日，西北府一份又一份关于乡试堆积如山的来往公文全部批复妥当，分类送到各司衙门去执行，一遭下来，竟叫人找不到纰漏，还想要夸他交待的周全。
唯一没有定下来的就是主考官和监考官的人选。
从宫里头出来，杜北宸道：“西北府向来不怎么出人才，考了乡试，最后能在会试中脱颖而出的寥寥无几人，这块差事国子监、翰林院谁都不愿意做，本王也是为难啊。”
大正朝的进士多出自江南、湖南、江西、山东河南一带，国子监的官员也愿意到这些地方主持乡试，以图拉拢一批门生，多个是人帮着说话，好在宦海载沉载浮中立稳脚步。
傅永想起几年后的慕容昭在江西乡试中一时昏了头，收了两千两银子就把题目卖了出去，最后被抄家流放，其女也沦落风尘，颇为唏嘘，遂道：“从国子监祭酒到各部尚书，都争着扎堆人才辈出之地，是好事也不是好事，西北府长期无人能在科举中出人头地，民间百姓越来越不重视读书育人，长远来看，对朝廷未必是利事。”
地方不出人才，吏治后续无力，朝廷中又无人说话，久而久之，就成了蛮荒尚武之地，动辄给朝廷找点麻烦，那可真不省心。
“不如从这届开始，国子监同翰林院官员轮流，让西北府的秀才们也有个瞻仰国子监祭酒的机会，王爷觉得如何？”
西北府贫瘠，秀才们能凑够乡试的路费就不错了，没有大把的银子贿赂考官，他想着，算是拉慕容家一把吧。
别再和上辈子一样，落个抄家流放的下场。
他这辈子，算是有仇的报仇，有结的开解，以求修个圆满吧。
“阿永是说，直接派国子监祭酒慕容昭到西北府去巡考？”杜北宸若有所思：“倒也不是不可以，他这一去，让西北府的秀才们知道朝廷有多重视他们，也可带带西北一带的读书教化之风。”
“王爷说的是。”傅永道。
快走到府里头时，杜北宸又道：“先前还在说柳右相赌气，今儿真就上折子了，要辞官。”
傅永一惊：“柳府才出过事，柳右丞相还不夹着尾巴做人，非要一是一二是二地顶撞圣上，这也太执拗了。”
他话音才落，一脚迈进门槛就撞上了跪在地上的柳耀辉，年岁不小的人眼尾通红，像是刚哭过一般，杜北宸微惊：“耀辉这是怎么了？”
柳耀辉哽咽着道：“家父原本说要辞官归乡，可今日收到一些书信，家父看过信后忽然改了主意，说什么文死谏……”
就是说柳承志要和熙元帝死磕岑和正一案，不惜在朝堂上触柱的那种。
“你是说柳右相要死谏？”杜北宸倒抽了口凉气。
柳耀辉点点头：“求王爷救救家父吧。”
傅永上辈子和柳承志打过交道，知道那人的脾气，他绝对做的出来，他心惊半晌：“柳右相收到的书信中写了什么？”
柳耀辉道：“家父曾主持过两江乡试，门生故旧还是有几个的，他们给家父写信，说……说南京府知府张冬禄暗中送给沐王殿下五十万两银票和几件玉器，所以岑大人这件事，就不了了之的。”
杜北宸闻言立刻屏退闲杂人等，回了书房，他才详细问道：“你说沐王爷在江南收受贿赂，可有证据？”
如果连证据都拿不出来就敢红口白牙咬定皇子受贿，熙元帝一怒之下可能会赏柳家个满门抄斩。
“没有证据。”柳耀辉道：“但家父的门生曾亲眼见张冬禄揣着东西去见过沐王爷。”
“做不得数。”傅永摇摇头：“他亲眼看见张冬禄揣的是银票吗？就算是，焉知不是张知府孝敬给圣上的？”
怎么就能一口咬定这钱进了杜世麟的腰包呢。无论如何，都站不住脚。
“这……”柳耀辉噎住。
“你先下去吧，本王想一想，等有了主意再叫你来商量。”杜北宸道。
“是，王爷，傅公子。”柳耀辉谢过他们，退下去了。
傅永看着杜北宸，语调笃定：“五十万两不是个小数目，以沐王爷的谨慎，不大可能收。”
“阿永。”杜北宸压着嗓音：“你是说，如果柳耀辉说的是真的，那么这笔钱很可能是张冬禄给圣上的？”
只不过借杜世麟的手带回来罢了。
傅永点点头：“臣是这么想的。”
杜北宸好一会儿没说话，他把玩着手里的玉骨描金扇，眉眼微垂，不知在想什么。
直到窗外的光线已经昏暗的什么都模糊了，他才起身，拉住傅永的手道：“阿永，今晚还同本王一起歇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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