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是她学会围棋之后第一次赢，她开心的笑眯了眼，满脸都是藏不住的开心。
“爷爷，我们赢了，是不是很厉害？”
她忙着开心，忙着炫耀，早就忘了自己是来找方怀善“单挑”的，反而把方怀善归为了“我们”。
方怀善垂眸看她，本就天生温柔的眉眼又温柔了几分，全身都透着春风和煦的味道。
顾远低头喝着茶，透过雾气看着方怀善的眼神，他不由得挑了挑眉。
有些时候，人的不一样，甚至不需要用眼睛就能分辨出来……
第三盘棋下完准备收起棋子吃饭，薇薇安自主去了厨房端菜，看着蹦蹦跳跳的黄色身影消失在眼前，顾远拿棋子敲了敲棋盘，目光停留在方怀善的脸上仔细观察着他一丝一毫的变化，最后饶有兴致地开口。
“怀善，这不像你。”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可他相信方怀善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以前，扣扣下棋的时候，方怀善也会在旁边看，确是从头到尾不置一语，更别说是指导了。
闻言，于国雄也抬头看向方怀善。
方怀善敛眉，收棋子的动作一顿。
他自小就学围棋，从烈日灼灼的夏下到白雪凛冬，山空寂寂，夜长兮兮，斗室之内秉着一盏摇曳的昏黄烛火，他笔直地坐在棋盘前，嗅着茶香对着一盘黑白棋子，尝试着从中悟出父亲说的人生。
棋品见人品，也是为人生存之道。
落子无悔，观棋不语，处边不惊，处败不痞，胜者谦让，败者潇洒……
这些是下棋的道理，也是为人处事的准则，他自认是棋中君子，此间种种他都一一遵守，从不曾违抗，更甚至，他能在遵循这些的同时毫无痕迹的输，毫不刻薄的赢，让众人开心，也赢得美名。
可现在……
“咚”，一声脆响，白子落入钵中。
随后，“咚咚咚咚～”
上好的玉石相撞，珠落玉盘脆响一阵一阵。
方怀善抬头，看向正小心翼翼端着一盘糖醋排骨从厨房出来的小姑娘，他缓缓启唇，淡声道，“她很开心。”
他遵从的种种她都不需要，她只需要继续开心。
她的天真浪漫，她的乐观积极，她的开心的肆意的笑，于他而言都是美好的。
他下意识的就想留住下这些美好，大抵是因为自己不曾拥有，便总想维护……
整个吃饭的过程薇薇安都很别扭，可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方怀善温柔有礼，古板克制，明明是和她哥差不多的年纪，举止却像个叔叔似的。
他全程带着不失分寸的笑，言行举止都找不出一丝一毫的瑕疵，可薇薇安就是觉得有点不舒服。
她想说他虚伪，可是他明显不是，他像是天生就如此，也像是在自己的身体上隔了一层透明屏障。
她看着心痒痒，总想伸手撕破，于是她尝试着从他的行为和每一句话里找出破绽，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她挫败，却更心痒了。
她从不相信，这世上真会有人完美到如此一丝不苟。
……
一顿饭吃完，薇薇安听到了很多，最后她和其他人一起将方怀善送到门口，待其他人走后，她像个别扭的小孩走到方怀善面前，扭扭捏捏地向他道了谢。
“方叔叔，谢谢。”
方怀善：“……”
莫名其妙就被拔高了辈份，他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开心，还是该难过。
“还有对不起。”薇薇安并不知他心中所想，她继续道歉，声音小得像蚊子。
她先是低着头，脸被憋得通红，然后，又突然抬起了头大声道，“虽然你是个好人，于爷爷也很喜欢你，可是你不能打我女神的主意。”
最后，她还不忘为自己的哥哥宣誓主权，“她是我嫂子，是我哥的。”
她鼓着腮帮子，说得理直气壮，认真的样子像是隔壁家那只护食的小猫咪，方怀善低头看着无端炸毛的小姑娘，突然笑了。
那天也不知道是谁在机场说自己的哥哥配不上她女神的。
小镇的夜晚，一轮弯月挂在夜空，飞蛾昏黄的灯笼外飞来飞去，黑影跳跃，月光清幽温柔，余光瞄到门背后的暗影，方怀善忍下笑意，故意提高了声音。
“放心吧，小丫头，我真要打于师妹的主意不会等到现在。”
薇薇安刚刚紧张的心跳平稳了下来，却还是犟，“那谁知道呢？我女神怎么好谁会不喜欢呢？”
她一直都知道，她女神是很多男人心仪的对象，只是她永远做不到像她女神那样温柔似水，她学了也是西施效颦，四不像。没有优雅，只有滑稽。
方怀善对她的理论不置可否，只柔声道，“那你也挺好的，我也一定要喜欢吗？”
薇薇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迟疑片刻后抬眸，摇了摇头，眼中萤火在跳跃，然后又点点头。
她的短发毛绒绒的，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方怀善微抿着薄唇，手伸到一半又缩了回去，他收紧了手握成拳头，朝门内喊了一句，“顾总，我说的话你也听到了，请把令妹带回去，我还有事。”
下一秒，薇薇安背后伸出了一只手住了她的衣领，把她用力往回拽。
薇薇安：“……”
……
门被关上了，方怀善立在原地，还能听到里面两人吵吵囔囔的声音。
“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他刚刚说的话你也听到了是不是？他是什么意思？突然给我发好人卡？我这么可爱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闭嘴，丢脸。”
“那偷听的你不是更丢脸？”
……
声音随着脚步渐行渐远，直至完全听不到，方怀善才想起非礼勿听，他收回视线，背着手转身向马路走去。
他微仰着头，任由月亮洒在他的脸上，影子长长地投在地上，看起来孤独又寂寞。
刚刚饭桌上的热闹的别人的，万家灯火也是别人的。
也许是因为小姑娘的那声“方叔叔”，他突然也觉得自己老了，居然会在以往很享受的安静的月夜里感觉到孤独。
常年寂静的心突然就累了，奶奶她老人家和他耳提面命，说他大了，也该找个人成家了。
说方家的传承只有他一人，方家的未来也都在他一人的身上，他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方家考虑。
这一年来，每次他回家都会发现家里多了一个突然出现的世伯世叔家的女儿，她们一个个对他笑得温婉，一举一止皆含着大家闺秀之风，却像严苛礼仪教育下产生的提线木偶。
她们满口的诗词歌赋，会耐心地和奶奶谈天说地，也会对他泡的茶夸夸而谈，声线温柔，用词精准，却都浮于表面，他看着都累，心里也莫名会涌上难过。
不像刚刚的小姑娘，抿了一口茶就苦了脸。
“嘶～香是挺香的，但是好苦啊！”
想到这儿，方怀善不自觉勾起了嘴角。
他在小姑娘的眼里，是不是也是一个会让人觉得难过的人呢？
嘴角的弧度被慢慢拉平，像是慢动作的回放，他闭上的了眼，信步走在开满蔷薇的小巷里。
风过，花瓣落了，耳边小姑娘的话在一声一声重复，最后那句似开启了循环模式。
“我这么可爱他凭什么不喜欢我？”
是啊，这么可爱他凭什么不喜欢呢？
她穿着黄色裙子转圈时的笑脸在眼前一闪而过，方怀善心下一颤，喉头紧了紧。
可其实，是喜欢的。
……
顾止戈把薇薇安拎回房就打算下楼去给于知希买烫伤药膏，转身却被一只小手拉住了衣摆。
他回头，薇薇安撒了手，看着他欲言又止。
“怎么了？”顾止戈出声问道。
薇薇安挣扎了几秒后缓缓启唇，“哥，明明方……女神的师兄斯文有礼，是一个让人连气都生不起来的人，可我为什么一看到他就老想对他发脾气呢？”
“哥，我觉得自己不正常。”
顾止戈想了想，答道，“薇薇安，你和他相反的人。”
薇薇安不解，“啊？”
顾止戈摇摇头，不再多说，转身下了楼。
他了解薇薇安，她是Wuqi的小公主，含着金汤匙出身，地位和金钱她从来都不缺，活在利益的世界里却心无大志，性子天真浪漫，活得随性不认真，却活得最真，而方怀善，活得太认真，反而最不真。
薇薇安看着顾止戈的背影，纳闷道，“什么嘛？话也不说清楚。”
然后关上了门，进了房间……
作者有话要说：隔壁《你野到我心上了》打滚卖萌求预收～
寒假的时候我很可能会双开，但是还没定是哪一本，很有可能是《我信了你的鬼话》
但是《舞至心尖》也有可能，有兴趣的可以先收藏啊
晚上九点还有一章，如果我手速快的话，大概晚上十二点还会有一章。
当然，是可能，[捂脸]感谢在2019-12-1121:23:58~2019-12-1515:55:0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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