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雾气浓重,绚烂的霓虹灯被蒙上灰白,刺眼的灯光下能看到空气中漂浮着细碎的白色颗粒。
皮特打开车门,顾止戈正了正领带,起身下了车,冷冽的目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
这是小街最里面的位置,鱼龙混杂的地方气味并不好闻,人要比刚刚的少点,只角落里站在一小群一小群的人,男人女人嬉笑怒骂,衣冠不整。
按照顾止戈他们的身份地位,本是不会来这种地方的,可是偏偏,这是威廉柏德最喜欢的地方。
顾止戈皱了皱眉,面无表情地目视前方,在皮特的带领下快步进了酒吧。
室内比外面更喧闹嘈杂,灯光闪烁,忽明忽暗,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顾止戈脸上的表情越发冰冷。
像是想到了什么,夏毓轻笑了一声。
“要是颜颜知道你到我来这种地方寻欢作乐,她肯定会带着扣扣一起去酒吧气死我们两个。”
顾止戈没说话,只转头淡淡地看了夏毓一眼。
夏毓不仅仅是看起来不正经,无论是亚朶还是这个地方,都证明了他不是什么纯善的人。
夏毓对上顾止戈的眼神,耸耸肩,脸上笑容依旧吊儿了当,他拍了拍顾止戈的肩。
“我先过去了,待会儿再联系。”
说完,他便转去了另一边,从黑暗的楼梯口上去。
收回视线,顾止戈继续往前走,踏上旋转扶梯抵达二楼,拐进走廊,第三个包厢前站着的两个保镖看到他,回身为他推开了门,低头弯腰,态度恭敬。
但也只是看起来恭敬。
一看到包厢里面的场景,顾止戈哼笑了一声。
几年了,威廉柏德还是这副老样子,也难怪被他哥哥那样拉拔也成不了大器。
昏暗的包间内,只天花板上的艺术迪奥灯投射着紫红色的暧昧光线,还有几束黄色的光踩着乐声的鼓点跳跃着。
茶几上是高高低低的酒和形状各异的酒杯,地上湿淋淋的,一片狼藉。
威廉柏德坐靠在包厢最中间的大沙发上,腿上坐着个浓妆艳抹、着装暴露的女人,身侧还靠着两个,他则坐在沙发最中间左拥右抱。
看到顾止戈进来,他没有丝毫收敛的意思,反而像个老朋友似的对他招了招手。
“Alan来了啊,快过来坐。”
他说着,拍了下腿上的女人的脸,又推开左边的女人,然后起身坐好往茶几上的杯子里倒了两杯酒,倾身递了一杯到顾止戈面前。
顾止戈手垂在身侧,眼神淡淡地从酒杯上扫过,而后转身坐在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低头垂眸看着自己的手。
威廉柏德不入主题,他便一言不发,按兵不动。
皮特站在顾止戈的身边,也没了平日的跳脱,气息沉稳。
威廉柏德被驳了面子,他也不气,只是转身朝身边的女人使了个眼神。
女人娇俏一笑,起身扭着臀走向顾止戈,只是还没近顾止戈的身,就被皮特抬手挡在一臂之外。
“顾总这是什么意思?”
那女人咬着艳红的嘴唇看着顾止戈,眼中暗放秋波。
顾止戈头也没抬,抬手拉松了领带,嘴里冷冷地吐出了一个字,“滚!”
声音狠厉,吓得女人一抖。
威廉柏德将女人拉在腿上装模作样地哄着,漫不经心地点燃了烟,吸了一口吐出烟圈后将烟递到女人嘴里,看着女人张嘴咬住,他转头看向了顾止戈。
“看来是尝过了更好的女人的滋味了,这里的女人都入不了我亲爱的堂弟的眼啊。”
“不过这小白花有小白花的纯,红玫瑰也有红玫瑰的艳,我尝过了很多玫瑰却没碰过小白花,堂弟你却只尝过小白花,不如,我俩换换?”
顾止戈眼底一凛,没了耐性,他解开袖口,将衣袖挽起,目光冷冰冰的射向威廉柏德。
“我来是给你脸,所以你最好不要试图挑战我的底线。”
威廉柏德最讨厌的就是顾止戈这幅高高在上的样子,说起来,自己勉强也算得上是他半个长辈,可他从来就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虽是旁枝,可他好歹也有威廉家的血统,顾止戈这个外姓人并什么要压他一头。
脸上虚伪的笑容褪尽,威廉柏德粗鲁地拨开腿上的女人,换了脸色,声音阴冷。
“没用的东西,连个清汤寡水的女人都比不上,那就都给我滚!”
来这里的人不过是寻欢作乐,能傍到优质男人是她们的幸运,可是更多时候,她们遇到的都是一些喜怒无常拿她们发泄的男人。
她们习以为常,于是敢怒不敢言,低着头,一脸不甘的出了包厢。
音乐也被皮特关掉,整个包厢安静了下来。
威廉柏德翘着腿靠在椅背上吞云吐雾。
“我还以为堂弟不会有害怕的时候,没想到有一天也会对我妥协。”
“怎么,这么急着过来时是怕我真毁了你的小扣子吗?”
“你想要什么?”顾止戈单刀直入,并不否认威廉柏德的话。
没错,他是怕,可就是因为怕才更不会手软。
“我想要Wuqi,你给吗?”威廉柏德探身问道。
“决定权并不在我,只要你能说服那些股东,我没意见。”
顾止戈脸色平静,看着威廉柏德的眼里毫无波澜。
“好一个没意见。”
嘭的一声,威廉柏德将手边的酒杯砸在地上,玻璃碎了一地。
“你以为我不知道那些老家伙现在都只听你的了吗?”
顾止戈没搭话,手指在膝盖上轻敲,而后突然冷笑了一声,眼睛微眯,前言不搭后语。
“老威廉因病去世,那你知道你哥是怎么死的吗?”
闻言,威廉柏德不由拽紧了手,手背青筋爆起,激动得脸上的肥肉都颤了颤,他咬牙切齿道。
“心梗。”
就是因为他哥突然病逝,他们这一支才失了权势。
“堂弟,我就不明白了,像你这种心狠手辣的人怎么会那么在乎你的小扣子?”
“你没必要明白,你只要明白Wuqi你吞不下,说吧,你到底想要什么?”
顾止戈靠向椅背,冷漠地看着威廉柏德,紧皱的眉心尽是不耐,“我没有时间在这陪聊。”
“那如果我说,我要那颗扣子呢?”
威廉柏德刻意放慢的声音里带着邪肆的笑意,他甚至抹了抹嘴角,那一双浑浊的眼睛里都是一些肮脏的东西。
有些东西是不能被触碰的,可威廉柏德的话正好就戳在那个不能触碰的点上。
顾止戈猛地起身,在皮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拽住了威廉柏德的衣领将人从沙发上扯了起来,压低的声音里里像是含了冰渣。
“你想死吗?”
威廉柏德也不反抗,任由顾止戈掐住了他的脖子。
他对顾止戈笑了笑,抬手捏住衬衫上的扣子用力扯下,然后放在顾止戈眼前,当着顾止戈的面将那颗扣子放在了唇边轻轻亲了一下。
“Wuqi或者小扣子?就看堂弟你怎么选了。”
顾止戈眸子瞬间被暴戾填满,手越收越紧。
皮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暴怒的顾止戈,他不由得担心地喊了一声,“Boss……”
顾止戈没听到,手依旧在不断收紧。
就算脖子在顾止戈的手下,脸被憋得通红,威廉柏德也毫不退缩,他脸上还是挂着笑。
他并不是真得想要Wuqi,有一句话顾止戈说的很对,Wuqi他吞不下,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是想逼顾止戈。
商人都知道,将自己放在谈判的制高点,才能获得更大的利益。
可顾止戈已经没了那个耐心,“很好。”
他松开了手,转身重新在沙发上坐下。
威廉柏德跌坐在地上,染了一身的酒渍,脸上笑意不减,“堂弟想好要这么选了吗?”
满身狼狈又如何,有了王牌,顾止戈还是会向他妥协。
顾止戈抚了抚凌乱的衣领,将已经被扯散的蓝色领带解下,整整齐齐地叠好,宝贝似的放到了西装口袋里。
这是于知希送他的领带,也是她给他系的,想着早上垫着脚尖给他系领带的小女人,他眼底闪过一丝暖意。
只半秒,又被冷意盖住。
“威廉柏德,你是不是以为抓住了我的软肋就可以肆无忌惮,为所欲为?”
顾止戈转身,将手搭在沙发扶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人,冰冷的声音里带着嘲讽。
“你想要的不过是钱,你用于知希逼我就范,让我不能阻止你继续转移资本,也不能追究你之前的洗钱行为,你达到目的后‘功成身退’,把烂摊子留给我,英国总部自然会怀疑我,于是你便可以一箭双雕。”
被猜中心思,威廉柏德并不慌,他眼底的笑意反而还多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