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舒黎才回到舒父身边,家里的练功房还没接好,因此每天都要借用外面的舞蹈房。
舒父帮她找了附中附近的一家舞蹈房,附中每天下午四点放学,司机送她去舞蹈房是四点半,她每日雷打不动的练习六个小时,司机十一点来接她回家。
谁知今天整层楼停电,舒黎连身上的练功服都来不及换。
这会儿才十点半,离司机来接她还有半个小时,她的手机早已没电,也不记得电话号码,因此只能在路边等。
沈易皱着眉,“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舒黎当即便很有安全意识的闭紧了嘴,脸颊微微鼓起来,模样一派孩子气。
沈易看向安静垂眸的小鹿眼,目光一路往下滑,却突然愣住。
她的脖子上挂着一只小小的平安扣,通体碧绿,是老坑玻璃种,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沈易对女人的这些珠宝首饰并无太大兴趣,他认得这一件,不过是因为它是沈父一年前在佳士得春拍上高价投得的翡翠珍品。
那时沈父就已经很少回家了,偶尔回来也是为了应卯。
那日沈老爷子过大寿,沈父终于回了家一趟,除了给父亲过寿,又再次同妻子提出了离婚。
两个人吵得惊天动地,沈母冷笑道:“你可真是痴情,全世界人都知道你花几百万拍一块翡翠,转头送给姓黎的那个贱人……你就是想让全世界看我的笑话!”
她恨得咬牙切齿:“沈立,我告诉你,我不会离婚,我死也不离婚,我让那个贱人一辈子都是妾!”
沈易又看了一眼面前的小鹿眼,这才发现她的背包上绣了名字。
ShuLi.
沈易不动声色的开口道:“你叫ShuLi?哪一个Li?”
大概是为刚才言严词拒绝了他要送自己回家的请求,舒黎心里有些不好意思,还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于是便很乖地答道:
“是我妈妈的姓,也是巴黎的黎。”
说到这里,她的脸上终于有了几分生动的神情,眼波流转,明艳不可方物,“我妈妈她以前的梦想是去巴黎跳舞,但是没能实现,所以才给我取了这个名字。”
鹿晚晚彻底震惊了!
半点不夸张的说,整个集团上上下下所有的年轻单身女性可都是挤破了脑袋想去给沈总当秘书呢!
只是沈总身边的五位公务秘书,其中四位都是男的,只剩下一位苏秘书倒是女的,可惜苏秘书今年八月就要过四十岁生日,明年儿子就要上高中了。
从前鹿晚晚只觉得沈总醉心于工作,并没有多余时间浪费在谈情说爱这件事上,可没想到沈总竟然是英年早婚!
不但英年早婚,早婚对象竟然还是年少成名、享誉整个芭蕾舞界的LilyShu,舒黎!
不过……鹿晚晚很快便想起一件更加重要的事情来!
她对着电话那头的沈晏结结巴巴道:“那沈总在纽交所,哦不,是大沈总,大沈总在纽交所披露的信息是错的!”
鹿晚晚向来觉得自己将老板照顾得很好,不光是他的日常起居,还包括他的自尊心。
别人都管沈晏叫小沈总,虽然鹿晚晚心里也这样想,但嘴上从来都是自动自发将那个“小”字去掉,仿佛将沈晏当作全世界最独一无二的沈总来看待一般。
电话那头的沈晏没说话,鹿晚晚弱弱地将话说完:“大沈总在纽交所年报里披露的个人信息是未婚……这种行为算是欺诈了,被SEC(美国证券交易委会员)抓到可能会导致集团股价震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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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晏沉默两秒,然后缓缓道:“心系集团鹿晚晚,感天动地鹿晚晚、精神股东鹿晚晚,你是不是有毛病啊?”
鹿晚晚一边低眉顺眼地接受着老板的冷嘲热讽,一边迅速地进行着自我反省。
老板娘都和威阳实业的李公子出双入对了,大沈总的脑袋上被戴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她竟然还在考虑公司的股价,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当下鹿晚晚便试探着对电话那头道:“那……我现在就给大沈总打电话?”
下一秒沈晏的咆哮再次从电话那头传来:“鹿晚晚!你要是碰见我女人给我戴绿帽子,你他妈的难道会通知我来捉奸吗?”
哦,这她倒是不会。
鹿晚晚哑口无言。
沈晏明显不想和她多说,当下只是警告她道:“今天的事情,没有第三个人知道。我没有去过香港,没有见过李公子和他的Lily……你知道Lily是谁吗?”
鹿晚晚赶紧答道:“是香港芭蕾舞团的群舞演员Lily梁!”
“很好。”
挂了电话,沈晏的怒火倒是发泄了大半,可心中依旧十分忧愁。
他向来不太敢掺和老大的事情,可如今撞见在这里撞见舒黎和那个李公子,实在是叫他左右为难。
叫沈易来捉奸自然是不可能,毕竟小舒姐早就和他没半点关系了,老大来了说不定还要自取其辱。
可若将事情瞒着不说,等到以后沈易发现了,难免不会迁怒于自己,毕竟老大对着小舒姐是毫无办法,只能殃及一下他这条可怜的池鱼了。
念及此,沈晏气得对着洗手间的门重重踹了一脚。
我是鹿晚晚爸爸!鹿晚晚真坑爹!
从洗手间回到宴会厅,钟意已经和偶像合完了影,现在正拉着舒黎的手,一口一个“舒老师”叫得正欢。
沈晏这会儿心中愤懑,看谁都不顺眼,当下便将炮口对准了钟意。
他冷哼了一声,“人家只比你大一岁,叫什么老师,至于么。”
顿了顿,沈晏又阴阳怪气地开口道:“哦,你是该叫人家老师,人家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当了两年的首席了。”
钟意瞪他一眼,也不接话,只是又往偶像身边凑了凑,然后拿着面前的宣传小册子,低头同舒黎探讨:“舒老师,你看好哪一匹马呀?我跟着你买!”
被叫“舒老师”的时候,舒黎脸上习惯性地浮现出了一股红晕。
听见钟意的问话,她摇了摇头,然后低声道:“对不起,我不懂马的。”
“好嘛。”钟意咕哝一声,然后又低头去研究那本介绍此次参赛马匹的小册子。
她的眼睛一亮,“这一匹,叫Emerald(绿宝石)的,我觉得很好。”
沈晏探过身子看了一眼,忍不住插话道:“我们家的马,当然很好。”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夺冠大热门。”
钟意并不准备让沈晏得意下去,于是解释自己的选择:“我选它是因为它的名字!”
沈晏忍不住和她杠上:“Emerald有什么好听?你们女人就是喜欢珠宝,肤浅。”
昨天小助理和沈晏汇报的时候,沈晏就试图给这匹马改个名字,也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会给这么气派的马取个“绿宝石”这么娘们儿唧唧的名字,远不如叫闪电骑士来得酷炫。
只是当时小助理冷冰冰的告诉他,按照赛马会的规定,马主的弟弟并没有权利给马匹改名。
钟意虽然不认得几个英文单词,但这回却是她觉得沈晏无知了,她一本正经地科普道:“《埃斯梅拉达》是很有名的芭蕾变奏,我就是靠它拿到我人生中第一个金奖,这是我的幸运曲。”
说完她又转头看向一旁的舒黎,“《埃斯梅拉达》的意思就是绿宝石,对不对,舒老师?”
舒黎端起面前的玻璃杯,轻轻抿了一口柠檬水,没有接话。
钟意看着沈晏,觉得十分奇怪,咕哝道:“我看这马不是你的,名字也不是你起的吧。”
到了这会儿,沈晏终于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难怪老大给这匹马起了这么个娘们儿唧唧的名字。
老大刚进集团那年,为了同香港人打交道做生意,所以才花了大价钱进赛马会。
那年老大和小舒姐还没分手,两人感情好得简直蜜里调油,难怪老大会用她拿了洛桑金奖的独舞《埃斯梅拉达》给赛马起名字。
沈晏心中微动,他轻咳一声,看向舒黎,“小舒姐,我们谈谈。”
早几年起沈易便是赛马会的董事之一,在这里自然有休息室。
休息室要穿过一个暗门才能找到,是个极为僻静的地方,用作说话谈事情是最好不过。
只是走到休息室的门口后,舒黎却停住了步子。
站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她轻声道:“阿晏,有话就在这里说吧。”
沈晏原本压根就不想掺和进这破事里,可说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大哥,当下咬了咬牙,便开口了:“小舒姐,你这是在给我大哥难堪。”
舒黎笑了笑,声音依旧很轻:“你这话就说得没道理了。”
沈晏实在是气不过:“那姓李的算个什么东西?他给我大哥提鞋都不配!你甩了我大哥就罢了,现在跟着那个姓李的出双入对是什么意思?你要别人怎么看我大哥?”
舒黎低头抚平了裙摆上细小的褶皱,声音依旧是慢条斯理的:“阿晏,我和你大哥已经分手很多年了。别人怎么看你大哥我干涉不了,但我相信他也不会在意无关人等的看法,你说是么?”
沈晏只觉得自己脑壳疼,他揉了揉太阳穴,“小舒姐,你是不是有事求那个姓李的?你和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就是求求你别和他掺和在一起,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