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没长眼睛你个小兔崽子!没看见爷正路过吗?”
高大的青年向旁一指,公子哥模样的人站在中央,受他们簇拥着。
公子哥皱着眉,在他禇色的风衣衣摆上,赫然有一个深黑色的泥点子,沾在哑光的布料上,还泛着水光。
清晨的杨家村一片平和,突然出现的一行人与泥土小路上格格不入,提着秧苗的少年站在对面,看向公子哥衣服上的泥点子也皱起了眉,身上洗得发白的麻布杉笔直。
“皱你\妈的眉呢?不会给咱爷道歉啊?”高大的青年向前两步,拳头朝着少年的脸冲过去。
拳头硕大一个,抵得过少年半边脸还要多,臂膀把西装撑得胀鼓鼓,这一拳就够把少年打得爬不起来。
这么竹竿一样的黑瘦少年,额前黑发垂落,快要遮住了眼,黑发下是黑恹恹的眸子,直直的看着面前的高大的青年,薄唇紧紧抿着。
少年很瘦,下颌线都显出一股果敢的锐利气。
路过的人看见这一幕,扛着锄头绕得远远的看戏。
这个哑巴,一天天傲得跟个什么东西似的,这次惹到不该惹的人了吧。
活该。
青年的拳头落下,秧苗落在地上歪倒躺着,沾着泥点子的手紧紧攥住了青年的手腕。
瘦长的手指合拢起来像铁钳一样难以撼动,手指格外的长,也格外的有力。
青年向前用力,瘦巴巴的少年却没给他可以前进的余地。
青年恼怒回头:“看着干嘛?都他妈\的死了是吗?上啊!”
话音落下,其他两人一拥而上,少年另一只手攥拳,一拳落在身旁青年的太阳穴上,转眼看着冲上来的人,已经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砰的一声,青年像座山一样砸到在地上,轰然倒地的架势把冲上来的两个人又吓退了。
这是正常人有的力气吗?公子哥再次打量这根黑竹竿,瘦得意外的结实,肌肉像铁一样薄薄的贴在骨骼上。
围着的人越来越多,一个中年人拨开人群,匆忙的跑过来擦了擦冷汗:“爷,您别生气!这就是个哑巴,没爹没娘的东西,您和他置什么气呀!”
说着他腰板一直,看向少年:“哑巴杨你怎么回事!这是我们杨家村的贵客!磕三个响头,贵客肯定能原谅你。”
哑巴杨站着一动不动,目光直直盯着公子哥。
公子哥被盯得心里发虚,这哑巴的拳头可不是吃素的,这人要敢对自己出手,就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中年人走过来推了推他肩膀,已经急得满头汗了:“快呀。”
哑巴杨侧头看了他一眼,弯腰捡起地上的秧苗,挤开他无视一切的走向田垅。
杨二叔抹了抹汗:“这……这……爷别生气,只当可怜他有娘生没娘养。”
林焕文看着自己衣服上的泥点子,再看那个背影,深吸一口气:“下贱东西,他叫什么?”
“有什么名字,都叫他哑巴杨!”
哑巴杨走到田边,秧苗抛进田里,撸起裤管踩了进去。
他只管种田。
今年种了田,有了收成,把稻米一割,换了钱,还了债,他就不呆在杨家村了。
需要他伺候的病老爹已经死了,他要去外面闯荡,去看外面的大世界。
要到外面活出个人样。
插完秧回到家里,推开破烂的门栏,打井水洗了洗脚上的泥。
两间破屋子,对门大敞的堂屋里堆满了竹子和篾片,哑巴杨在小凳上坐下,捡起小尖刀削篾片。
二狗子在外面扬声:“哑巴!哑巴!”
声音由远到近,二狗子甩着脚丫子嘎吱一声推开门冲进来:“哑巴!村长找你!你要倒大霉了!”
二狗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叉腰靠在门边:“哑巴!我可都听说了,你得罪人,还把人打伤了,一拳下去差点没把人头打爆,你真是怪物!太厉害了!”
“走吧!还坐着干嘛?村长等着你呢,你就准备好被收拾吧。”
哑巴杨削篾片的动作停住,五指收拢握紧小刀,刀柄硌在掌心,哑巴杨都没有任何感觉。
“走啊!”
哑巴杨站起身,向外走去。
村长掌控着村子里粮食买卖,到了每年的秋天,想要向外转卖粮食的农户都会把粮食卖给村长。
村长收粮之后再卖给外面来收粮的商人。
商人不会单独收粮,为了一笔小买卖得罪村长一点都不划算。
哑巴杨的嘴抿得更紧了,像一条坚毅的直线。
就看见前面围着一大堆的人,这场景是过年看菩萨或者大姑娘回门才有的。
走近了在人头攒动中哑巴杨看见了一个新奇玩意,黑色的金属壳子在初升的阳光下烨烨生辉,像几座小山立在村长家的门外。
应该是一辆车吧?
哑巴杨只知道带轱辘的都叫车,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漂亮的车,在清晨的阳光下闪着光,诧异的张大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