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大夫姓屠名百草,在开这家小医馆之前,是青城最大医馆里的学徒,手头也是有几分本事的。
他这十天半个月以来的第一单生意,就碰上了失魂症,头疼得脑仁都要跳出来了。
他想了想那两株明心草,恨不得回到昨夜缝住自己的嘴,说什么药到病除!现在可好,打脸了吧!
“这个……失魂症比较复杂,即使是一叶门的弟子在此,也是没得治的。”屠百草胆战心惊地解释,既怕被病人家属胖揍,又怕那两株明心草被要回去。
而他的小病人,完全没有一丝烦恼,在知道季鹰是她的哥哥后,连刚醒来时的忐忑不安都消散了,什么都不剩的脑瓜里只想着填饱肚子。
季鹰皱眉,问道:“失魂症没办法治?那她的发热好了吗?”顺手把粥递给了直勾勾盯着他手心的苗苗。
屠百草默默松了一口气,“发热好得差不多了,再针灸一次,就能彻底好利索。”虽然这少年冷眼的时候很可怕,但这会儿,既没有揍他一顿,也没有收回灵草,意外的好说话。
季鹰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只把目光放在苗苗身上。
小姑娘一咪咪大,手小脸小,根本捏不住勺子,只能两只手捧着碗,像只小狗似的,把脑袋埋在里头,呼噜噜吃着粥。
季鹰见她吃得满脸都是,只得重新接过碗,一勺又一勺,细细喂给她。
这个失魂症,出乎他的意料,彻底打乱了他的计划。
最开始,他是打算一点点将小姑娘知道的事情全部问出来,然后再悄悄送她回去,这样才不会惊动兰夫人,也能让那些玩忽职守的仆从们多长点心。现在倒好,本就记不住什么的小脑瓜,通通忘了个干净,什么消息都问不出来。
他也没办法送她回去了,只能等到除夕夜的晚上,季府举办家宴的时候,再寻上兰夫人,让她将苗苗带回去了。
只是可怜了小姑娘,估计以后更不受母亲待见了。
好在,现在学堂放了假,照顾一个小姑娘,对他来说,也不算太麻烦。
小姑娘大概是饿极了,一碗粥一下子便见了底。
季鹰端着空碗出去了,屠百草立刻准备工具,等苗苗歇一段时间后,就扎上几针,让发热好得利索。
待季鹰收拾干净碗筷,一回房,就看到苗苗又缩回了被窝,屠百草站在桌前,拿着细细尖尖的长针,笑的像深宫里的老嬷嬷。
“怎么了?”季鹰问道。
“他欺负苗苗!”听见了哥哥的声音,小姑娘立刻从被窝里探出头,奶声奶气地告状。
年轻大夫猛地摆手,连连解释:“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啊!嘿,你这小娃娃!这是为你好,知不知道?要想好利索,就得扎上几针!待会儿可得乖乖的啊~”针尖在阳光下一晃一晃的,耀出冷冷的光。
小姑娘都被吓懵了,一双小鹿眼殷切地看向她的哥哥。
季鹰完全没看懂她的眼神,以为小姑娘是在撒娇,想了想,伸手摸了摸苗苗的头,跟着说了句:“扎几针,好得快些。”
苗苗眼底的光瞬间灭了,但她是个乖孩子,最听哥哥的话了,还是悠悠从被窝里爬出来,径直爬到年轻大夫的面前,视死如归地闭上了眼,哼唧道:“那、那你扎吧……”
屠百草目瞪口呆,“……这娃娃,还真听话。”他行医多年,还从未见过如此配合的小孩儿,哪个不是看见针就撒泼打滚,哭声撼天。
一边感叹,一边利落地下手,将小姑娘扎成了只刺猬,扎完还顺手捏了捏白嫩嫩的脸颊。
苗苗被扎又被捏,并不是很开心,捂着脸就要往哥哥怀里躲。
季鹰心一跳,生怕她将针给折了,忙稳住小姑娘的身子,避开针柄,虚虚拢在怀里。
针要过上三刻钟才能拔掉,屠百草也没闲着,见季鹰对待苗苗的动作轻柔,也就断定他面冷心暖,壮着胆子问:“昨儿那种灵草,你还有吗?”
“怎么?”
季鹰记得昨儿夜里年轻大夫看灵草的眼神,又暗自扫了一眼小医馆,猜测屠百草会说与他合作。
果然如他所料,屠百草挠挠头,紧接着说道:“我这边收不到什么灵草,你若是有,能不能直接卖给我?虽然我这小医馆也没什么钱,但肯定比药材商出的价要高。”
季鹰没有直接同意,只说考虑一下。他想的更为久远,这百草堂看起来就小破旧,估摸着维持不了多久,如果这段时间内,他能采到更多种类更大数量的灵草,是不是就能将这个小医馆盘下一半,将来也算一份稳定的进账。
现在正是腊月,年关将至,集市里热热闹闹的,到处都是扯着嗓子吆喝的小贩,大大小小的摊子全都摆了出来,往来的行人摩肩接踵,各自置办年货。
季鹰从小医馆出来,就抱着苗苗来到市集。
苗苗乖乖地任他抱着,旧被褥捂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儿,一路上不吵也不闹。
直走到一处卖孩童衣物玩具的小摊前,季鹰才停下。
“小伙子,是给妹妹买新衣裳吗?”摊主是一名上了年纪的妇人,见有客人来了,热情招呼道,把自己的货物吹得天花乱坠。
这小摊上的衣物,谈不上多好,但妇人手艺不错,每件小袄都缝制的鼓鼓囊囊的,一看就颇为厚实,物美价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