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年轻打下江山的人,不出多少年便入黄土,是谁也不忌惮,犯错可以饶恕,但是不分场合犯错,就算是天神降临,也不能赦免。
对于世代受南宫祖上庇荫的南宫后人来说,河神宴于何时都是一场神圣的时刻,没有人可以用任何理由破坏。
纵然萧念稚多大面子,他也不能保全扶艳。
而他想保全的人,还是正道不容的魔人。
南宫前辈道:“非我族人,伤我门生,此等大错,不可绕过。”
南宫乘随之赶来,看着萧念稚面露难色。
“错有错,不过敢问各位前辈能否看在事出有因,从轻处罚?”扶艳的伤再严重一点就可以算得上同归于尽,事端不是他先挑起的,总可以轻一点。
前辈不留情面,尖锐且不明事理的规矩,说:“在南宫府的河神宴上扰乱仪式,又持剑伤我南宫子弟,伤天害理,众人为证,纵有千万种理由,也该千刀万剐。”
南宫乘性情柔软,他和萧念稚交情不错,加上扶艳他当初也同意将人带回来,发生今天的事,他也有责任,不过,河神宴之事确实不能怠慢,他想维护也不能在南宫府的各位前辈面前逾矩。
“仙君……”
风水之位讲究吉时,凡涉及祖荫普天之下皆心照不宣,过了吉时便邪气横生,不生福便生祸。
南宫府这几个老头子自然对此迷信的很,又怎会轻易让步。
南宫尽拨开人群走过来,作为南宫一员,他有责任维护自家,张口就是呵斥:“扶艳你在搞什么?!”
而后者灵力濒临空虚,无法回答他了。
萧念稚忍着肩上的痛,嘴边的血迹也顾不上,搂紧了扶艳让他可以有个靠得住的地方。
“我是他师父,徒弟犯事,师父教导无妨,我愿代他受罚。不过,南宫弟子伤人在先,恶意先起,赔命的话不如来点实际的惩罚。”萧念稚肩头痛的咬牙,说完话半晌邪笑一番,吐了口血沫。
“河神宴未进行的下半场我来弥补,如何?”
扶艳伏在他背上,耳边的声音一会近一会远,听到他这样说,急道:“不,不行。”
萧念稚骂道:“闭嘴。”
浩大的仪式岂能用自己作儿戏,南宫尽心中不愿,叫道:“师父!”
萧念稚受了一掌,正好投机取巧掩盖损掉或者根本不存在的六成功力,说:“南宫前辈好功法,一掌几乎要了我的命,我知道妄想以灵力净化八墟宇山是不自量力,但未不可一试,敢问,在坐的各位,有谁有这个把握弥补河神宴的漏洞?”
八卦执山,一卦不能少,神佑半途而废,亦不能护住所有,而他萧念稚正痴人说梦一样用自己仅剩的四成灵力撑起未完成的河神宴的另一半。
可若想完成祖荫,非此法不可,非萧念稚不可。
萧念稚接着说:“我的条件很简单,饶扶艳不死。”
南宫前辈不屑地哼声:“你有什么资格说这个条件?”
就凭你恪守死板,够不够?
“这是换取南宫府整年平安的赌注,还有,你不敢。”
不敢用南宫府做赌注。
这不容商量嚣张的话说出,几乎人人都以为要完的时候,那气得眼白翻出的前辈狠狠甩了甩袖,负手离去。
事情好歹有了解决的办法,可扶艳却不配合,他不想自己犯的错要萧念稚来承担,挣扎着想从他背上下来。
“不要啊,师父,死就死了,干嘛要折损自己,徒弟枉死人命,死不足惜。他们那样对你,若尚留一命在,必搅腥风血雨!”
萧念稚脑袋也一片混乱,听他说死来死去的鬼话,头脑一热,骂道:“死什么?!为师拼命护你,你就一心找死?教你学武功,也就这点觉悟?”
他有点生气,自己都不惜一己之力保护他了,还总是把死字挂在嘴边,若是这世上人人都用死来逃避,生来安命又有何意?
扶艳不吭声了,萧念稚背着他又踏进了百草堂。
百草堂药香萦绕,萧念稚心头发苦。
扶艳估计撑了很久,来之前半路上就昏死过去,好在南宫府的药师医术高明,用药吊住了他的小命,只是扶艳伤的太重,不睡个十天八天醒不过来。
胸口处的剑伤上了药,缠上了绷带,出血的瞳孔也被萧念稚细心地擦洗。
他的脸色依旧苍白,就唇上有些温度,萧念稚无意触碰他的唇瓣,思绪纷扰。
不知为何,萧念稚觉得自己的一切不知不觉中全都围绕着眼前这个叫扶艳的少年,明明是不同世界的人,明明可以撒手什么都不管,可现在,他发现自己好像来到这里就是为了他而活的。
从第一次从南宫尽手上救出他,教他剑法,同他交谈,赠他松猫,无意之间处处迸发着某种情意。
不是说好打不过就逃跑的吗?不是一开始就注定来日逃荒吗?
怎么出师未逃就要小命不保了呢。
萧念稚苦涩的笑了一下,揶揄道:“看来逃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为师救你快要搭进小命了。”
床上阖眼的扶艳一动未动。
“南宫府的人不全是坏人,莫要以一人去评判他人,你说什么尚留一命在,且搅腥风血雨,我告诉你,不值得,也不可取,清明留人间,心尖生桃花。”
半晌,他又说:“怕什么呢,有我呢,死了也要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