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帝喝着茶,说道:“时日不早了,朕再回养心殿看一下折子吧。”
容嬷嬷赶紧偷偷给娴妃使眼色,想让娘娘让皇上留下来,难得这一次皇上对娘娘这么和颜悦色的,怎么能不抓住机会呢?皇上日理万机,偶尔歇息一下也无妨事的,不是吗?
没想到娴妃仿佛完全没看到容嬷嬷的举动,起身说道:“臣妾请皇上多保重龙体,早些歇息。”
乾隆帝定定地看了娴妃一会,仿佛等着她继续说话。片刻后,才说道:“那朕就走了。改日,朕再来看你。”
娴妃福身行礼,说道:“臣妾恭送皇上。”
乾隆帝走后,容嬷嬷一副非常可惜的样子,说道:“娘娘,刚才那么好的机会,您怎么就不留下皇上呢?”
娴妃淡淡地说道:“皇上自有打算,他要留下,自然会留下。本宫要是强留于他,身在这儿,心也不在这儿。”
容嬷嬷急了,说道:“皇上的心在哪儿,又岂是咱们可以揣测的呢?皇上的身在这儿就好了,皇上在这儿,娘娘才有机会诞育龙嗣,下半辈子有靠啊!咱们辉发那拉家,才有指望啊!”
娴妃摇摇头,还是那副冰冷的样子,说道:“容嬷嬷,你不必多说。本宫现在要再去书房待会儿,你今儿个伺候一整天了,书房就不用你伺候,早些歇息吧。”
容嬷嬷反对道:“娘娘看书,奴才怎么能不在身边伺候呢?娘娘放心,奴才一点都不累。能伺候娘娘,是奴才的荣幸,怎么会感觉到累呢?”
娴妃微扯嘴角,不再反对。她进了书房,心思有些放空。她敢留皇上吗?不敢的!她敢直接送皇上走吗?也不敢的!
她要敢说请皇上留下,皇上会说她不懂民生疾苦,不顾朝廷大事;她要是敢直接恭送皇上,皇上会觉得她不把他放在心上。
反正呢,什么额外的事都不要做,只要说好听的,做该做的,皇上有什么决定,都让他自己来做。这样,或许有朝一日,皇上对她才会有所改观,她的好日子才会来吧?
娴妃是真的不明白,为什么她就好像有原罪似的,招皇上不待见?究竟什么时候,她才可以得知事情的真相呢?
这时,容嬷嬷小声地说道:“娘娘,选秀就快开始了,这是皇上登基以来的第一次选秀。太后早就不满皇上膝下空虚,这次选秀肯定会进很多新的嫔妃。娘娘,您要为自己多作打算啊!皇上的后宫嫔妃越多,咱能受到的恩泽就越少啊!”
见娴妃没有反应,容嬷嬷又继续说道:“听说承恩公府的佟佳格格也在这批选秀名单中。她可是孝懿仁皇后和寿祺皇贵太妃的侄孙女,很有可能会被留牌子,一举封妃,甚至贵妃!还有兵部尚书家的女儿钮祜禄格格,还有户部侍郎之女伊尔根觉罗格格,她们都是这次大选的热门!娘娘,您就一点都不担心吗?”
娴妃放下《汉书》,轻笑一声,说道:“容嬷嬷要是担心这些高门贵女入宫的话,那本宫要告诉你,你想太多了。”
容嬷嬷不解地问:“为什么?这几位格格的出身是最高的,而且才学、品德都是上上佳之选,是入宫的大热门呢!”
娴妃说道:“具体理由本宫不能告诉你。不过,你看着罢!不管是佟佳格格,还是钮祜禄格格,或是那位伊尔根觉罗格格,都会被另外指婚给宗室,绝对不会入宫为嫔为妃!”
容嬷嬷松了一口气,说道:“那奴才就放心了!奴才愚钝,不懂其中的道理,但奴才相信,娘娘说的肯定是对的!这样好,这样,娘娘的地位才更有保障……”
娴妃不再理会容嬷嬷的絮叨,继续看她的史书。
娴妃对这次选秀的判断是有道理可循的。以史为鉴,可以懂很多东西,知道很多事情的走向。
皇上不会纳出身高门的嫔妃。现在政局稳定,皇上大权在握,乾纲独断,根本不需要用纳妃这种手段来拉拢朝臣,只需要顺从自己的心意即可。而在皇上看来,纳妃就平常人家的纳妾没什么不同,那就是家事,挑选几个能讨他欢心的、长得美貌的、乖巧听话的、出身低的就行了。
现在,跟康熙帝时期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康熙帝前期的后妃,基本都是出身名门,全是政治联姻。
现在,跟雍正帝时期也完全不一样了。雍正帝全心扑在政事上,殚精竭虑,一天只睡两个多时辰,在女色上并不十分要紧,在位份上也卡得极严。后宫非常清静、严谨,就是熹妃娘娘,作为未来天子的生母,也是小心翼翼,不敢越雷池一步。终雍正帝一朝,熹妃都没有晋封为贵妃。
然而,她知道得这么多又有什么用呢?皇上的奋斗在朝堂,而妃嫔的奋斗在于皇上。皇上对她有偏见,她看得清楚,看得明白,却不知症结在哪。她的奋斗,她的事业,是一团糟糕吧?
娴妃有些悲哀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