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恒川只好满头雾水地退到安全线以外。
数十秒前，云恒川已经下意识判断这个人类凶多吉少。毕竟以祖宗当时躁动的龙息，哪怕是一个有些道行的妖族，都可能被他在一瞬间无意识地碾碎。
但出乎意料，在祖宗接触到人类的那一刻，云恒川震惊地发现对方原本凛冽的龙息竟然克制住了。
不是被迫收敛回去，而是一种有意识的主动做法。
这对于因为有着强大力量而随心所欲，甚至有些肆意妄为的龙族来说，是相当少见的。
像是断线的理智骤然回笼，巨龙沉静下来，用克制的力度扫开那些扑过去的犬妖，然后将人类护在了怀里。
云恒川惊诧地瞪大眼睛。
这是比他第一次知道祖宗存在更令他意外的事。
也因此，云恒川无法用过往经验判断祖宗接下来会做些什么，他只知道，这时候靠过去准没好下场。
龙族是有很强的领地意识的。上古时期，每一条成年的龙都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水域或山域，若没有，便去抢去夺。
虽然现在大多妖族已经改变了生活方式，龙族也不再讲究从前的传统，但根植于它们本性的一些东西并没那么轻易改变。
即便祖宗没有明示，云恒川也已经迅速认识到——那个人类被他划分在自己的领地之内了。
他生硬地克制住了自己的动作，呼出口气，冷静地扫视了一圈。
现场可谓一片混乱。
这里除了他们，还有一群道行微末的犬妖。
云恒川看得分明，在他抵达时，山海局的一名员工正和一头朱厌缠斗在一起，而那些犬妖则在围攻祖宗看中的那名人类。
这是山海局不允许的事情。
由于天性好战，现存朱厌基本上都被山海局掌握了行踪，但这一头估计是由于道行太次，侥幸被忽略了。
不过，在祖宗出现以后，几头犬妖已经被扫开，而云恒川也顺手处理了那头作乱的朱厌。
长得像大白猿猴的家伙被他收拾之后，软耷耷地躺在了地上。负伤的山海局员工则同他一起，目瞪口呆地观察着巨龙和人类意义不明的对视。
随着巨龙抽离身体，人类陡然下坠。紧接着，一阵急剧旋转的气流从巨龙周身炸开。
昏蒙烟尘过后，谢十安双足落地。
在他身侧，巨大的非人类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着苍色长袍的男人。
谢十安双腿乍得自由，有些发软，下地时不禁踉跄，手上还被扶了一把。他茫然抬头，诧异地发现自己身边居然多了一个人。
明亮的天光穿过仅剩的树丛，落下轻盈浮动的光斑，与淡色阴影揉杂，斑驳地映在男人立体的五官上。
黑如点漆的双瞳沉静地凝视着他，里面依稀蕴着流金般的色泽。
眼神莫名让他想起刚刚的巨龙。
可不就是嘛！
谢十安抿了抿唇。
虽说实际上他还是在面对着一个力量强大得难以估量的非人类，但由于面对着的是熟悉的人形，谢十安瞬间找回了理智。
他欲哭无泪地想，明明早可以变人，刚刚吓唬他干什么啊！
可实话说，对方确实也没吓唬他。
谢十安心里涌起一股乱七八糟的郁闷，但好歹知道是对方救了自己——不管有意无意。
他抬头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个笑。
笑不出来。
吓过头了，连脸都有点僵。
谢十安恍惚地抬手拍拍脸颊，三秒后冷静下来，情绪稳定地对男人说：“谢谢。”
理智回归，他终于想起秦煌曾经说过的话——山海局是由龙族管辖的。
哦。
看起来自己是被老大救了。
谢十安被自己刚刚本能的反应弱智到了，他迅速站直了身体，社畜本能上涌地补了句：“谢谢老板。”
闻言，男人眼神有些复杂地看着他。
“不是老板。”
语气带着辩解的意味，但由于声音清冽，整体听起来还是相当冷艳。
谢十安愣了愣，改口道：“好的，谢谢boss。”
云疏：“……”
另一边，被龙族一瞬间扫飞且吓晕的黑犬悠悠醒转。
气流扫飞它的时候，毛绒绒的大松狮也被一并带过来，此时热乎乎的胖身体正压在它身上，重量相当可观。
黑犬被肥胖的毛团压着，气若游丝地倒抽口气，可一时也顾不上赶松狮下去了。
它一脸震撼我妈地眨眨眼睛，呆滞地看着它几分钟前还想扑咬的人类，以及人类旁边那道令它小心脏扑通扑通的身影。
“那……什么玩意……”
在它身上，李狮狮缺德地扭扭屁股，小声却神气地说：“笨狗，那是龙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