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时抿了抿唇,不说话。
走到一半,季时转身就走。
安静:“......”季时也会有怂的时候。
季时拽着安静转身进了隔壁的商场,直奔珠宝柜台,对安静说:“挑点阿姨喜欢的吧。”
安静:“......”为什么她的身边逐渐没有正常人。
“快点啊,时间不多了,一会儿迟到了可不好。”季时催促她。
安静将紧张得像一块木头一样的季时拽离柜台,说:“别瞎折腾了,快走了!”
“你怎么现在才通知我要吃饭?”
“我也才接到通知。”
“……”
安静拽着季时走进饭店,季时慢悠悠挪着步子,似乎很忐忑。
安静只好下猛药:“季时,你不去算了,那我只好跟我爸妈说,你不愿意娶我。”
季时一怔,这回他迈出了社会主义接班人的步伐,昂首挺胸向包间走去。
安静偷笑:“季时,你这表情,像是要去英勇献身。”
“差不多。”
“我爸妈又不吃人,你怕什么。”
“……”
“吃人的是你。”
季时脚步一顿,回过头看她,嘴角抽搐。
安静没忍住,噗嗤笑出声。
季时松了一口气,说:“你啊,该正经的时候也不正经。”
经过她这么一闹,季时倒是没那么紧张了。
两人刚走进包间,一怔,包间里,有三个人。
季时咬紧牙关,手不禁握成了拳头,刚松懈下去的情绪又涌了上来,心顿时沉到了谷底,整个人顿时被厌恶,不甘等等不良情绪占满,那种窒息的感觉,像坠入了深渊。
安静也没想到,孙淑敏居然会出现在这样的饭局上。
季时本能迈开步子,转身就走。
孙淑敏急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椅子摩擦地板的声音,发出剧烈的声响。
安静急忙抓着季时的手臂,紧紧拽着不让他走。
安妈妈毫不客气地指责孙淑敏:“我说孙女士,你看看,好好的一个儿子,被你养成什么样。小季,想娶我家静静,就别走啊。”
孙淑敏慢吞吞坐回座位上。
安静拽着季时的手,他的手在发抖,似乎在挣扎。
安静安抚地蹭了蹭。
季时终于转身,慢悠悠坐到座位上。
今天周五,疗养院允许病人外出活动,所以,孙淑敏跑出来了。
他就这么一个噩梦,她总是这么无孔不入么。
在疗养院这段日子,孙淑敏的心里状态是平稳不少。
起初,她很抗拒,可是季时的决心超出她的想象,他根本没有给她任何回旋的余地。
在药物控制和医生的努力下,她的状况好了许多,季骁偶尔会去医院看他,可季时一次都没有来过。
她开始回想过去时,总是头痛欲裂,她抗拒去想这些事情。
直到季骁问她:“妈,都是你的孩子,为什么你就见不得哥哥幸福?就因为他有能力去实现你的野心和欲望,所以,他就没有资格幸福吗?”
她才逐渐醒悟。
季时也是她的孩子。
她也从没想到,安静的父母会去疗养院找她。
孙淑敏问:“你找我有事?”
安夫人和安静一样,直来直往,毫不拖泥带水,说:“我们的孩子在谈恋爱,准备结婚了,你说有没有事?”
孙淑敏自嘲一笑:“季时把我关到这个地方来,我还能左右什么,你们就当我不存在吧。”
安夫人翻了个白眼,“我倒是想跟你没关系,可你是季时心头唯一的阴影,我想让我的女儿嫁给一个健康开朗的男人,而不是嫁给一个心里一直有一根膈应的刺的男人,时不时出来扎他一下,我女儿心又软,每次你作一下,我女儿也得跟着难受一下。”
还没等孙淑敏说什么,安夫人又说:“我说季时妈妈,儿孙自有儿孙福,你怎么悟不出这个道理,以后你没啥事多出来跟我们搓搓麻将,逛逛菜场。”
“你别总想着我们安静觊觎你们家的财产,我们家老安啊,苦了大半辈子,虽然比不上你们季家,不过让我们家安静一生荣华富贵还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何况,我们安静也挺出息的,有头有脸的,配你们季时,绰绰有余了。”
“季时爸爸不是抑郁而终吗,要没有我们家安静,我猜季时也是这个结果。”
孙淑敏正在修剪盆栽,闻言,剪刀一落,把一株名贵的梅花给拦腰剪断了。
她一直麻痹自己,没想到,给她一剂猛药的却是未来的亲家母。
同样身为人母,她为自己的女儿披荆斩棘,而她,却将自己的儿子,一步一步拽入深渊。
做为一个母亲,她很失败。
“服务员,所有菜不用放葱花,我们不吃。”
安妈妈一句话,将孙淑敏的思绪拉回。
她刚想补充两句,季时说:“没关系,阿姨,我已经完全脱敏了,什么都能吃。”
孙淑敏说:“还是少放一点吧,完全脱敏了,也不能掉以轻心。”
季时放下水杯,直视他的眼睛:“你来这里做什么,那天,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
孙淑敏笑了笑,犹犹豫豫地从兜里拿出一个祖母绿手镯,说:“这是季时爸爸当年送我的,安静啊,送给你。”
季时冷淡道:“我不要,你拿走。”
孙淑敏说:“季时,我知道我不配,我道歉,希望以后你和安静,开开心心的。”
说完,她又说:“我走了,一会还要按时吃药,你们慢慢吃吧。”
季时终于知道,为什么安静敢爱敢恨,拿得起放得下。
她从小长在一个健全的家庭,父母充裕的爱让她柔软善良,所以,她才能走进他阴霾冰冷的世界,而且试图让它春暖花开。
她做到了。
“小季啊,这样做有点冒昧,阿姨就想告诉你,三年前,我们不同意你和静静在一起,确实是考虑过你的家庭情况,担心你没有一个健全的人格,可没有过不去的坎,你的母亲曾经偏执疯狂,我叫她来,事想让你面对她现在这样子,她已经放下了,我不希望,她成为你心中的一根刺,你可以不原谅,可你可以放下了,这样,你才能全心全意爱安静。”
桌子底下,安静一直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放,季时反握她的手,说:“阿姨,谢谢,我知道了。”
孙淑敏是一根刺,刺他一下,安静心疼一下。
他一直在意自己的出身,可对他们来说,将自己的宝贝女儿交给一个坦坦荡荡的人,比交给个坐拥无数财富和权力的人更加安心。
三年前,他们不同意他们在一起,是对的。
“叔叔阿姨,我想和安静永远生活在一起,我会好好照顾她,你们相信我吗?”
安静长长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