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老板依言给常若凝倒了酒,见她一口就喝了,不禁将眼睛睁大了几分,又抱拳道:“一直听说少奶奶是常家的大小姐,功夫卓绝,没想到酒量也这么好。”
常若凝谦虚道,“哎,杨老板您过奖,我那点功夫,也就是花架子,能唬唬外人,要是让我爹爹说,他恨不得我不要姓常,别丢了他的脸面。”
“你如今确实不姓常,早改姓莫了。”莫远之闲闲给她夹了一筷笋尖。
“正是正是。”常若凝一笑,亲昵地倒在他肩头,对面的杨老板和杨夫人看了都是面皮一紧,他们二人却浑然不觉。
杨老板咳嗽一声问道:“少奶奶,这个……我一贯听说常家是咱们长洲的武林第一,若不是我从小跟着我爹忙这些林场的事,倒也想去拜师学艺呢。”
常若凝一笑,“我朝重文,武林人家连科举都不让参加,这武艺啊,不学也罢。”
“话可不能这么说。”杨老板给常若凝倒酒,“眼下西域诸国乱成一团,我看早晚也要波及咱们。到时候满朝之中连一个带兵的将军都找不到,岂不是大大糟糕?”
他一谈国事,莫远之便轻声叹道:“正是如此,若是战火一起,咱们可都只能束手就擒了。只可惜朝堂之人都不如杨老板您目光长远。”
杨老板不想说这丧气的话题,便又乐呵呵地问常若凝:“少奶奶,听说常家的功夫内外兼修,这刀剑拳脚和吐纳修炼的本事均是十分了得?”
常若凝又笑:“我常家的功夫都是源于我太爷爷的七十二路破虹剑法。到了我爷爷那儿,他老人家觉得光是劈劈砍砍太过外露,才在太爷爷原本不甚重视的一套七十二路祁阳掌里加了自己创的纯阳内功,这套掌法顿时便威力大增,成了常家的招牌。我爹爹除了学了这些家传的功夫以外,年少时偶然认识了一个西域番僧,又跟他学了轻功和吐纳之法。说起来这些功夫倒也没什么,只不过如今练武的人少,才显得我们家特别厉害一些。只是我样样都学了一点,又都不精,只能凑合用用了。”
她一面说,杨夫人便一面给她夹菜,等她几句话说完,碗里倒堆了许多鱼虾鸡鸭。她谢过杨夫人,夹了一块风鸭吃,杨老板便又来敬酒。
两人碰了一杯,杨老板甚是神往地道:“你们家这剑法掌法,动不动便是七十二路,想来肯定难学的很,我这种粗人怕是学不会的了。”
“哪有多难。”常若凝摇摇头,“破虹剑法虽然分成七十二路,但其实只需记住八个字,每个字分别有九招而已。那掌法就更简单了,分成上中下三路,每路都是二十四招。比如说这第一路‘上’,便是专攻人头脸胸口的……”
她平时甚少跟外人谈论武艺,一说起这个就眉飞色舞,加上杨老板又不住地击节赞叹,又是倒酒又是夹菜的,问了诸多问题,很快两个人便聊得面红耳赤,激动万分。
莫远之见她高兴,便也一脸的笑,默默在边上给她剥了一堆虾仁,自己倒只随便喝了点汤,吃了点素菜。
常若凝说到掌法精妙之处,站起来就要比划,莫远之慌忙拽住她道:“别把人家屋里的家什都砸了。明天出去在空地上比划不迟。”
“也对。”常若凝马上坐下来,笑得见眉不见眼,夹了一只虾仁送到他嘴边,“你别光顾着给我夹菜,自己也吃点。”
“我吃饱了。”他张口吃了虾仁,端起自己面前的一碗鸡汤送到她面前,“你说得口干舌燥,快把汤喝了。”
常若凝也不知是喝醉了还是忘了自己不在家里,把勺往他手里一递,撒娇道:“你喂我。”
莫远之竟一时也没反应过来,极自然地接了过来,舀了一勺汤送到她嘴边,才惊觉有四道目光正盯着自己。
他手一抖,却仍坚持着把这勺汤喂进了她嘴里,才放下碗,尴尬笑道:“我们在家里没规矩惯了,让杨老板、杨夫人见笑了。”
杨夫人一直都没说过话,此时却满面通红地道:“莫少爷夫妻俩感情甚笃,简直是这个……这个蜜里调油,让人好生羡慕。”
莫远之刚要说“哪里哪里”,常若凝却点头道:“对啊,我们一贯都是蜜里调油,如胶似漆的。”
她说着就又往莫远之肩上倒去,他只好一面搂住她,一面愈发尴尬地解释道:“阿凝平时在家很少喝酒,今天一高兴便喝多了。”
说完他才发觉自己竟然当着外人叫她“阿凝”,这回是自己脸也不得不红了。
杨夫人一脸艳羡,欲言又止地问:“那个……我们一直好奇,少奶奶的娘家在我们宁城北边,按理说跟少爷您也……也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您二位是……怎么认识的呢?”
她说着,便捅了捅身边的杨老板,似乎想让他接茬儿。
杨老板附和道:“是啊,莫家虽是商家,但二少爷您一直都是读书人,以前一直说着要考了试去做官的……”他挠挠头,似乎觉得问“为什么要娶一个学武的女子”不大合适,又不知该如何委婉点问下去。
常若凝听他们问完,只是闷闷不乐地坐直了身子,便不说话了。